楚瑜看著衛韞的模樣,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她只能故技重施,繼續沿著方才的話題講下去。
衛韞在努力聽,可是他已經有些聽不下去了。
等到第三個時辰來臨,衛韞的神智幾乎是模糊的,沈無雙將藥給他喝下去,衛韞整個人都在發顫。
楚瑜看他在藥湯裡蜷縮著,她伸出手出,將手放在藥湯裡,卻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她皺起眉頭,看著往裡面加藥湯的沈無雙,皺眉道:“到底有多疼?”
“第一碗藥,如萬針紮身。”
“第二碗藥,千刀淩遲。”
“第三碗藥,剝皮抽筋。”
“第四碗藥……”沈無雙遲疑了片刻後,慢慢道:“自筋骨到血肉,無不疼至極致。到底多疼……我沒敢試。”
聽到這話,楚瑜整個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沈無雙倒完藥,直起身來,瞧著衛韞。
衛韞一直在浴桶裡,他已經疼得咬穿了帕子,整個人都在顫抖,卻仍舊是控制著自己,蜷縮在浴桶裡,一言不發。
“他很好。”
沈無雙終於開口,神色裡帶了幾分敬意:“我見過最堅韌的病人,也只在裡面呆過四個時辰,而且早在第二個時辰就大喊大叫要出來了。他……很好。”
楚瑜垂眸看向衛韞。
他只有十五歲,可是任何時候,他都能剋制好自己。他揹著父兄歸來時沒有崩潰,此時此刻疼到這樣的程度,也不吭聲。
楚瑜不由得回想,自己的十五歲,顧楚生的十五歲,楚錦的十五歲,是什麼模樣。
那時候他們肆意張揚,帶著些許幼稚青澀,哪怕是顧楚生十五歲,背負著家仇遠赴邊疆,卻也會對著當地鄉紳傲氣不肯低頭,被欺辱時因為狼狽讓她滾開。也會情緒失控,也會因為疼痛退縮。
可衛韞沒有。
他一貫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
當楚瑜正視著衛韞的自控和冷靜,密密麻麻的疼就從她心底湧出來。她忍不住抬手,覆在他的頭上,沙啞出聲:“小七……”
衛韞迷離睜眼,呆呆看著楚瑜。他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了楚瑜放在浴桶邊上的手。
然而饒是此刻,他也沒有用力,他剋制住自己的力道,彷彿在尋找著某種慰藉,將臉貼在了楚瑜手上。他一直在冒冷汗,哪怕是在滾熱的藥湯裡泡著,他的身子都格外冰涼。
楚瑜覺得這種冷順著她的手,來到她心裡。她撫著他的頭發,沙啞著道:“我在這兒,我在呢。”
衛韞咬牙不出聲,他神智模糊,眼前只有這個人。他的臉貼著她,聽著她的話,低低喚她:“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