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雀杭山的途中,闢星從她身後攬住她,將她完全抱在懷中,和她慢慢講了過去的事。
“我運氣很好。”他的開頭是這樣。
是的。
闢星運氣很好,這幾個幾乎可以涵蓋他的前半生。
高貴的出身,優秀的外表,足以揮霍幾輩子,甚至都無法揮霍完的金銀財寶,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他透過金銀財寶識人。兒時透過金銀財寶識出誰擁有財富和資源,長大後透過金銀財寶識別誰看上了他的財富和資源。他身邊個個都是精明獸,揣摩著他的心思,畢恭畢敬。
他沒有任何足以顛覆性格,使他世界蒙上陰影的苦痛經歷,他將他母親的離開視為理所當然之事。
他應有盡有。
正是因為過於應有盡有,他高傲,不願低頭,等待著周圍一切好事送上門,不夠好的,甚至懶得抬眼。他遊戲著。他遊戲在眾獸的呼喊、期待和心願裡。他的生活平淡,庸俗,麻木,無趣,像是雨後地面張燈結彩的倒影,踩一腳過去,聽個響兒,再恢複原狀。又是張燈結彩,縹緲,永遠不會破碎。
直到他收到長者強硬的要求,旁人基於他身份帶來的永無止境的期盼,他發覺他與生俱來的條件,不是他生來期盼的條件。
他擁有的一切,是父親的遺産,而非他的夙願。
他無法再忍受倒影,無法再忍受這樣的生活,他義無反顧地離開,拾掇起自己的生意,用另一種方式遊戲三界。他要去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正如闢金所說,闢星逍遙自在,沒有什麼可以攔住他,改變他的心意。
他從不知什麼叫後悔。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他就這樣往前走著,越過一處泥沼,遇見了從天而降的小年獸。
闢星不會告訴年年——
他從沒見過這麼好騙的獸。
只是隨口嚇唬,就會哭,說什麼,都會信。
太有意思了,像個打發時間的用的玩具。
原本,身體換回來之後,他就該停止在她身上游戲。
可是他就這樣把她丟在那裡,她該怎麼辦?
她會被誰稀裡糊塗騙走,為誰做嫁衣?
她是他身旁最沒眼力見的家夥,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猜不著他的心思,只會哭,哭得有理有據,哭得氣鼓鼓的,眼淚一掉,身旁的人就都心軟了,怎麼都移不開目光。
可不止他,還有多少其他的郎君……她根本不知曉,當她看著別人時,一顰一笑有什麼樣的吸引力。
喜歡她笑得閃閃發亮的眼睛。
喜歡她認真和他說話時的神態。
喜歡她隱藏在脆弱後,努力支撐自己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