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坐在床榻邊,一張小臉丟了顏色。
一盞燭光,將她的身影拉著極長。
闢星懶懶撐起身子,伸手撩著她的發,二指輕易握在手心,聲音帶著剛剛蘇醒的啞:“茶葉找到了麼?”
年年紅著眼,點頭:“找到啦,而且,大掌櫃還說,這次是他們的失誤,給我們好多折扣,日後的走鏢費可便宜了,幾乎沒怎麼收錢呢。”
闢星輕笑:“那就好。”
他靠在床頭,習慣性扶著煙杆,細細斟酌香煙中的訊息。玄衣後滲著血,暈成濕色,年年低聲問:“大人還好嗎?”
“好。”
“……沒事嗎?”
“沒事。”
年年鼻頭一酸,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來。
闢星蹙眉:“又哭什麼?”
年年摸到他脖頸後,果然還在流血,她垂眸道:“大人數月前,就是這樣,如今還沒好麼?”
聽見她這樣說,闢星反倒金眸含笑道:“年寶擔心我?”
年年別開臉,躲開他的手,吸吸鼻子:“大人才不需要我擔心呢。大人只需要隨便做事,做完之後通知我就好了。大人是我的上司,需要討大人的巧,才能換來大人的垂青,我算什麼呀,擔心這些我不該擔心的。”
他眉頭微動,無奈道:“小東西,賭氣什麼,這又不是換魂留下的,我兒時便有了,同你無關的。”
他此話一出,年年眼淚流得更兇。
她扭開身子,避開闢星遞過來抹淚的手,一雙眼汪汪的眸子極快地眨動著:“是啊,大人和我沒關系嗚……我們……我們不過是交易罷了,一個只為貪歡,一個只為偷生,外頭還有不知多少獸,惦念著大人,我往後再也不自討沒趣,看著大人,想著大人——”
她幹脆站起來,作勢要離開,闢星手臂一勾,將她圈到懷裡。
年年頭發絲都在掙紮,闢星兩條鐵臂將她硬生生箍在懷裡,不允許她逃離。
他一手穿過腰身,抓著她的雙腕,反扣在身後,另一手掐著她的下巴,逼她看著他。
年年坐在他的腿上,腳不著地,扣著他的小腿,依偎地蹭。
闢星怒極反笑道:“誰只為貪歡,誰只為偷生?”
年年淺淺抽泣:“嗚……大人貪歡……”
他只為和她貪歡?
他恨不得一條命拴在她心上,她倒好,說出這樣涼薄的話來。
闢星氣得牙癢癢,面色沉沉:“如此說來,在年寶心裡,我是隻貪歡無度,不知人情冷暖自私自利的貔貅,年寶不愛我,只是在我這裡忍辱負重,茍且偷生——是麼?”
最後那兩個字,咬得又重又狠,等著她回答。
“哼嗚……”年年咬著唇,眼睛哭得紅通通,委委屈屈說了句痛。
闢星眉宇一緩,停了片刻,松開她的手腕,哪成想年年立馬跳下來,往外跑。
還不等年年跑到門口,化為藤蔓的煙霧將年年四肢捆起來,帶回床榻,圈在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