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新回答:“戚郎君的身份也已經做好。”
“好。過幾日我便同言郎說。”
三日後,北疆傳信。許箬再次領命出征,穩定戰局。
及至十一月,仲淵境內數州又遭雪災。各地訊息接連傳回京中,兩府三司都焦頭爛額。原本就不富裕的國庫因為賑災免稅而再次捉襟見肘,許箐也幾乎住在了重熙殿中。
十二月中,一份應急賑災方案派發至各地,原本期待著能收到正向反饋的眾人卻收到了潼川路暴民攻擊官衙的訊息。太子震驚不已,準備召兩府宰執議事,卻先被許箐攔下:“你要議什麼?”
“自然是如何處置暴民。”太子激憤道。
許箐搖頭:“那些不是暴民。”
“你這是……”太子眨了眨眼,試探著問,“地方官員在矯飾?”
“你先看看這個。”許箐將一份劄子送到太子手中。
“這是……?”
許箐:“看吧,赤霄院剛剛查到的。”
暴雪持續近兩月,雪深及腰,只潼川路普州七個縣凍死凍傷的便有近萬人,朝中自十一月中下放的賑災錢糧被層層盤剝,災民在苦熬半月後才收到第一批救濟口糧,然而這救濟口糧卻不過是一人一碗米湯。百姓逼不得已,到官辦糧倉外要求放糧,先被驅逐,後被毆打,這才引發更大的暴亂,以至於官府出動廂兵鎮壓捉拿災民。百姓訴苦無門,如今卻反被官員扣上暴民的罪名關押起來。
“他們怎麼敢!”太子看後怒道。
“他們怎麼不敢?從走私禁榷之物,到剋扣軍餉和賑災錢糧,這樣大的事情都敢做,如今不過是往百姓身上安一些根本不會被徹查的罪名,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阿清?”
許箐冷笑一聲:“這朝廷,爛到根了。”
太子皺著眉道:“阿清,你怎的如此說?”
“我只看到了你一人的決心與氣魄,可滿朝文武又有多少人真的願意追隨你去做呢?”許箐將另一份密報交給太子,“你看過之後再說吧。”
潼川路一地剋扣的錢糧實際只有兩成落在當地官員手中,剩下的八成進入了不同人的口袋,而根據這些人的出身和營生繼續追查下去,發現他們都與京中有關聯,而京中的關聯更是盤根錯節難以釐清,最終能追查到的是,幾位親王都在其中撈了不少。
太子終於忍無可忍,在這肅殺的冬日之中,一場雷霆清洗震動了整個朝廷。無論是三朝元老還是朝廷新貴,抑或是世家高門,凡是動過賑災錢糧的,全部被革職查辦,有官的停官,有爵的削爵,不留情面,亦沒有任何手軟,“高抬貴手”四字在即墨允面前變成了空話與廢話。赤霄院是由天家下旨成立的,即墨允是天家欽點的赤霄院院首,犯了錯的官員,又如何敢懇求天家高抬貴手。這一場由太子發起,由天家默許且從中助力的清算將皇子之間最後微妙的平衡打破,最終以大皇子昊王被褫奪封號為結局。新的勢力在醞釀形成,而舊的格局終將退場。
永業三十五年初,夏景宣往大皇子被幽禁之地去探望。
“大哥。”夏景宣輕聲喚道。
夏景迢眼眸平靜,看著眼前一身華服的夏景宣,嘴角勾起了笑,道:“我們許久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