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箐眨了眨眼,明白過來,頷首道:“既如此,還請張先生替我帶話,願太子殿下早日康複,能得償所願。”
“小人定將話帶到。”張培躬身行禮,“言郎君請自便,小人這就回去複命了。”
“張先生慢走。”
即墨允從後面拍了下許箐的肩:“他來說什麼?太子又找你?”
許箐反問:“一裡外鑽過一隻老鼠你都能聽得到,你還用問我?”
即墨允撇撇嘴:“我不偷聽別人說話。”
“但我不是別人,對吧?”許箐拍著即墨允的頭,“小屁孩兒,是沒聽懂?”
即墨允點頭。
“昨兒上午我發現燭火有問題,他立刻命人請醫官,之後報給天家,肯定會用藥調理。毒這東西,要麼是見血封喉,即刻發作,要麼是積累疊加,拖垮身體。但無論哪一種,用過藥後反而加重,並非正常情況。”說話間許箐已走到廚房,給自己灌了個湯婆子暖手,“當然,也有可能是誘使毒藥完全發作之後再行處置,但如果是那樣,宮中醫官一定會有所準備,也不會出現所謂‘病勢急轉直下’的情況。”
“所以……他是又碰了什麼?”
“昨天我發現燭芯有問題時他神色自若,並未表現出任何驚慌和猶疑,並很快就將我支出宮來。後來我同五郎說起此事,他也不甚擔憂,還故意繞開話題。”許箐轉著手中的湯婆子,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我猜,他或許一早就知道蠟燭有問題,又或者,那燭芯浸毒藥的事就是他做的。他自小見多了後宮之中那些手段,小小苦肉計而已,他見得多,自然也學得快。”
即墨允疑惑:“為什麼?難道就不會是有人要害他嗎?”
許箐道:“他已是太子,若換作你圖謀太子之位,你是會用那種隨時會被發現的慢性毒藥,還是直接用劇毒將他一次毒死了事?”
即墨允偏頭想了想,說:“我要想殺人,不用毒的。”
“你這孩子!”許箐無奈。
即墨允連忙道:“我明白。當然是一次殺死才最幹脆。一次得手,就算皇帝要徹查又能如何?反正人也是死了。如果我有把握下毒能不被查到,那肯定會直接下劇毒。”
“所以這才是關鍵。近來天家身體欠安,無論是報複之前的稅改,還是圖謀東宮之位,他那幾位兄長都不會好心給他下這種慢性毒藥。”
“那……他這是為何?”
“且等等看。”許箐說,“看這次倒黴的是誰吧。”
年關將至,宮中禮儀慶典頗多,太子生病,天家不豫,夏景宣接連半月每日進宮陪侍。許箐在京中自然要照看自家鋪上生意,戚燁則帶著即墨允回師門複命。
臘月中時,薛張兩家的案子終於審結,張娘子雖為薛氏育有一子薛純,但薛純不顧生養之恩,意欲弒母,實為大惡。此案上呈禁中,由天家親斷,準張娘子與薛氏和離,並簽署切結。張娘子不再是薛氏遺孀,嫁妝全部帶回;薛純入獄待判,薛家店鋪銀錢,凡能確定是由張娘子經營所獲之利,經臨越府核準之後,悉歸張娘子所有,薛家不得討要。彼時張娘子大限已至,撐著最後一口氣只待結果,和離文書送至床旁後不足一個時辰,張娘子便撒手人寰。
許箐得知此事後送了不少賻贈給張家,同時告訴潤娘,不必再顧念舊情。潤娘早已有了盤算,如今既然許箐發了話,她便放開手腳,不過半月時間就將薛家擠對至破産,薛氏胭脂鋪從此銷聲匿跡。
原本打算一個人過年的許箐卻在除夕那日晨起見到了趕回來的即墨允和戚燁,三人在小院中飲酒玩耍,一起迎來了永業三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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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金庸先生十四部小說名的首字組成的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