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蟲小技,怕是入不了五郎的眼。”戚燁道。
“無妨,戚郎有此技藝,也是風雅之事。”夏景宣雖是對戚燁和即墨允說話,視線卻一直落在許箐身上。
戚燁:“那便獻醜了,五郎和阿清可自去再喝一輪酒,待我和小允作出畫來與你們品鑒。”
“好。”夏景宣欣然同意,與許箐退至一旁,為二人留出空間。
許箐攜了酒壺向外走,倚在船艙外的簷下,獨飲起來。夏景宣站在他身後半步,安靜不語。少頃,一陣低低的清吟隨風飄至夏景宣的耳畔,那是他從未聽過的曲調,詞句也全然不懂,但他卻從那聲音中聽出了幾分落寞悵然。眼前挺拔卻孤寂的背影,一如這無月的中秋,讓人覺得心中如被寒風拂過。
“言郎……”夏景宣不自主地喚道。
“嗯?”許箐回過頭來看向夏景宣,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在唱什麼?我從未聽過。”
“來自我家鄉的歌。”許箐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道,“那是個與這裡全然不同的地方。”
“你想家了?”夏景宣問。
“不想。”許箐停頓片刻,又道,“想也無用,終究是回不去的。”
“這首曲,是何含義?”
許箐喝了口酒,將歌詞唸了出來:“來又如風,離又如風,或世事通通不過是場夢;人在途中,人在時空,相識也許不過擦過夢中。[3]”
夏景宣心中升起一絲悲慼,問道:“世事如夢,你我亦是夢中人?”
“或許吧。”許箐撥出一口濁氣,不再看向夏景宣,只低聲又唱起了歌。
便是在此時,遠處有煙花綻放於夜空。夏景宣向前挪了一步,緊接著便被許箐的手臂攔住:“小心些,再往前走就要落水了。”
夏景宣的目光自那手臂向上,掠過許箐水潤的雙唇和酒後微紅的臉頰,最終定在了他的眸中。
對視,似是一瞬,又似永恆。
湖上畫舫中的燈火併遠處天邊的煙花盡數落在許箐眼中,映出了璀璨光斑,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中,只映著自己的身影。夏景宣心中湧上了貪欲,他想讓這雙眸中永遠只映著自己,他想讓這人只屬於自己。
“阿清,我——”夏景宣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煙花聲中,他正欲提高聲音,卻見即墨允和戚燁走了出來,只好收起心思。
即墨允拎著畫作走到二人身邊,邀功討寵一般將畫送至許箐面前:“我畫的!”
“嗯,畫得好。”許箐如哄孩子般拍了拍即墨允的頭,“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天賦。”
“你沒看出來的還有好多呢!”即墨允得意地說,“我剛剛落筆,外面就放起了煙花,我便將那煙花加在了畫中,你看看。”
許箐接過畫來仔細看過,即墨允畫的正是今夜的場景,天上無月,卻有煙花代替,四位錦衣少年並肩立於畫舫之上,只憑背影便能看出四人區別。許箐指著其中一個背影調侃道:“這定然是戚兄畫的。”
“你怎麼知道?”即墨允疑惑。
許箐:“只有一直在你身後的人才能透過背影將你描繪得如此靈動。你後背又沒長眼睛,不知自己背影如何,自然只能是戚兄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