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宣頷首:“我實在不明白,坊間這般議論,還有那敲鼓告狀之人……我雖與你交往不多,但覺得你不該如此冒進才對。”
許箐坦言:“是六郎。他先起了利用天象的念頭,我看勸他不住,便提了一句民意。坊間傳言以及告狀之人皆非出自我手。”
“原來如此。”
許箐問:“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夏景宣壓著聲音回答道:“六哥雖有名,卻無實權,也無實在根基。此番直指樞密副使,目的太過明確,而且若對方起了疑心追查,定然會查到。一旦查到是六哥指使,那日後他想徐徐圖之便不再可能。”
“或許他從未想過徐徐圖之。”許箐道,“他與你不同,若以你的性子,或許會韜光養晦,在暗中進行,但六郎並非如此。不過這倒也是一種方法。”
“可他會樹敵太多。”夏景宣說。
“但他也會獲得更多擁躉。更何況,”許箐輕笑一聲,“更何況他已在那位置,即便他不主動樹敵,難道就沒有人將他視為眼中釘嗎?”
“這倒是。這樣看來,是我多慮了。”夏景宣放下心來,又問,“你是如何知曉薊城之事的?”
“這倒真是坊間聽得的,不過細想下來也確實有些蹊蹺。”許箐停頓片刻,道,“五郎,我僭越一言,你既不願參與其中,便幹脆連這種事情都不要過問。六郎與其他人如何爭鬥都是他的事,最終結果如何亦無須你過多在意。若成,他自會保你;若敗,亦不會牽連於你。”
“若我想要呢?”夏景宣問。
許箐注視夏景宣片刻,笑道:“若你想要,你早已得到。”
夏景宣心中納罕不已,道:“你為何如此篤定?”
“你能先於太子找到我,又承諾日後護我周全,背後定有高人相助。”
“見微知著,言郎厲害。”夏景宣道,“不過並非高人,只是我阿姨的一些故舊。”
“我無意探知。”許箐打斷了夏景宣後面的話,“我只提一點,令尊一日健在,你一日不要動用蔔氏的力量。”
“為何?”
“令尊曾是權力鬥爭的贏家。”
夏景宣已然明白了許箐的意思,點頭道:“是了。我們只談風月。”
許箐輕抿茶湯,道:“其實我有些好奇,為何你會不願。依我所見,你的心思謀略遠在六郎之上。”
“是覺得所有如我身世一般的人都該對那位置有所企圖?”夏景宣笑了一笑,“那日我問你為何想要拒絕六哥,你說想活命,我也是同樣的原因。而且至尊高位固然誘人,但這天地廣闊,與其困在四方城中,我更願親自去看遍山河。所謂江山,若未能親自看上一看,便只是輿圖上的幾條線而已,毫無意義。”
“這倒是。”
夏景宣見許箐杯中茶已飲過大半,又接近正午,便讓堂倌上了些素食餜子來。
“這三品居不做葷食,午飯便只能簡單些了。”夏景宣道。
許箐:“無妨,這已足夠了。”
“如今外面日頭正毒,你耐不住熱,還是別在外走動了。”夏景宣說,“若是想吃旁的,可以讓此處的夥計去買來。這三品居倒真是實在,不限制客人在此處用別家的餐點,甚至還幫忙跑腿代買。”
“確實新奇。”許箐隨意應了,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探究和興趣,因為這三品居正是他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