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麼希望,那個小孩不要聒噪,能安安靜靜坐著不動,聽他把整道題講完,看他細膩側臉被陽光塗成金黃……
“……所以角ao和角bo透過這樣的轉換,移動到了……”
鬧鐘響起來,及時打斷中年婦女的講解。
“一小時試講時間到,謝謝……老師,可以回去等通知了。”我面帶無辜微笑,目送某特級教師走到樓梯拐角處,不忘提醒她,“請去客廳壁爐前找女主人領取此行車馬費,當心臺階。”
特級教師聳聳肩,慢吞吞的走下樓梯。
樓下傳來隱約的寒暄,抱歉謝謝,再見走好,開門關門。
臉上五官沒一個是原裝貨的女人推開門,不動聲色的看著我,“這已經是大小姐拒絕的第五個特級教師。”
我看著這個應該叫作母親的陌生人。精緻的妝容蓋不住底下的慍怒和嘲諷。也真難為她了,當年我母親病榻旁端屎端尿的小護士,竟能在母親走後半年成功進駐我家,替換女主人的位子,實在不容易。
不知她現在有沒有後悔呢?常年在外忙生意的老公、叛逆期的繼女……這種日子是她真正想要的嗎?
鐘點工在樓下通知,最後一位面試者遲到少許,要不要他進來。
繼母抱著雙臂:“家教中心就快把你列入黑名單——我知道你只是想為難我。”
“讓他上來。”我對鐘點工發了指令,微笑道,“我可是想要考好大學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變成問題少女,白白便宜你和你拼命想懷上的孩子。”
繼母冷著臉走人。我轉身扭開音響。農業重金屬沉悶的衝擊著地板。
為此差點錯過那幾下敲門聲,雖然也只是象徵性的。
我坐在好舒服的懶人椅上,隨著旋律小幅度扭動身軀,目光向上六十度看見他。
不是西裝襯衫呢,也不是中年人老年人,黑襯衫像是某種嗜血生物的翼,在背光的門口渲染出莫名的驚心動魄。
“……”他的嘴一張一合。
“你說什麼?”我關小音響,同時懊惱自己的某種妥協。
“我說,”他漆黑的眼底沒有半點傳道授業解惑的嚴肅,“在這種環境呆上個把鐘頭,你就可以獲得‘暫時性聽閾上移’,想把‘暫時’變成‘永久’的話,只要堅持三個月——”
“暫時性聽閾上移?永久?”我眨眨眼睛,關掉音響,放棄了先前不老實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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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原來一開始我就中了他的蠱,自覺自願。
我沒有趕走他。
晚飯時間,桌上坐了三個人。鐘點工阿姨本來是沒必要上席的。無他,缺少第三個人在場,我與繼母均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禁反省自己堅持要找家教的原因——或是為了不讓這屋子太冷場像極恐怖片?
“看中他什麼?”繼母明顯鬆了一口氣,我的點頭表示她不用再辛苦張羅,為我得罪更多家教中心。
“高窮帥,說話不老土,”我夾一筷子排骨到碗裡,“除了家教,將來也許可以兼當我的司機保鏢也說不定。”
聽了我的話,繼母臉色微變,拜託,千萬不要讓她大受刺激、自憐身世之類。
“有時間通知爸爸一聲吧,不然哪天回來還以為是你野男人。”我說完擦擦嘴,回房。
“為什麼會叫‘碧’這樣秀氣的名字?你娘懷胎的時候只做了迎接女兒的心理準備嗎?還是希望你不要像別的男孩子那麼皮?”不知哪來的親切感,我居然放下了任性大小姐的矜持,抓著別人名字喋喋不休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