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武青林的臉,注意著他面上任何一點細微處表情的變化,以便於能及時作出準確的判斷。
他的戒備,武青林心知肚明,只又澄清:“鄭將軍不要誤會,我父親回京之前,我確實也沒想到這些,只是我武氏一門雖然一直走的都是武將的路子,我也是自小熟讀兵法策略的,對於天家的心思多少也能揣摩出幾分來。後面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聯絡起來,我才慢慢想通透了。”
鄭修自然不能將蕭昀的意思如實告知,只就沉吟著含糊道:“聽你這麼說,倒是也有可能,此次我被急召入京,匆忙的見了定遠侯一面就趕著來了此處,當時太子殿下也只是交代我說南境守衛的是國之大門,要我務必慎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至於旁的……也沒說。或者等定遠侯的傷勢養好之後,殿下就又會遣他回來了呢?”
他這樣的武人,就是撒謊搪塞——
其實只要是心思稍微縝密的人,就很容易看出破綻。
武青林露出一個笑容:“我父親回不回來都打緊,我今天之所以和鄭將軍說這些話,也不是為了博您同情或者要對您暗示什麼,而是因為今天宮裡來的這道旨意。我跟您透底,是要跟您說這門婚事。”
鄭修皺眉:“此言何意?莫非是你對這門婚事有異議?”
武青林失笑:“我是怕鄭將軍您對此有異議!”
鄭修聽得一愣,眉頭就不由的皺得更緊了。
武青林斂了笑容,面色重新變得莊重的說道:“我知道鄭將軍家中僅有一個女兒,並且自小被您視為掌上明珠,這門婚事,畢竟不是您和夫人設身處地為她物色的,並且如您所見,我家中確實出了些糟亂之事,很有些難以啟齒。可偏偏,這門婚事又是太子的意思……”
鄭修突然就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位武家世子是怕自家人心懷著猜忌和不滿與他結了親,以至於互相心有嫌隙,相處不好,這才提前開誠佈公的與他攤牌的?
他一時也沒說話,就只看著武青林,等對方繼續。
“太子殿下重用鄭將軍,既然這門婚事是宮裡的旨意,想必就算你們鄭家並不看好,也只能忍下委屈,勉強應承下來。”武青林道:“我家中也正有個嫡親的妹妹快到了要議親的年紀,我這個做兄長的,多少是能理解您和夫人為人父母的心情的,與您說這些,就是想告訴您,若是您不看好我,或者不看好武家,也不要勉強屈就,勿須你們鄭家人出面,來日到了御前,我自會找個理由請求太子殿下收回成命。至於現在,你我在這裡,在這元洲的軍營之內……辦的都是公事。即使咱們兩家不結親……現在您是軍中主帥,該交接的我也會一絲不苟的全部按規矩交接給您,該整頓的,也一併協同您一起整頓好。軍中事務,關乎國運,我身為武將,保家衛國也是我的分內事,我不會在此處存私心,也就不需要鄭家委曲求全拿自家人的利益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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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青林這番話說出來,不見得有多慷慨激昂,但卻字字句句發自肺腑,懇切真摯。
鄭修看著眼前眉目清朗的年輕人,心中有一瞬間的跟著微微震動。
無可否認,因為他取代了武勳的位置,自從來了南境之後,他打從心底裡就對定遠侯府的這位世子頗為防備和排斥的。
其中——
也不乏私心的緣故。
卻怎麼都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找他攤牌,並且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片刻,鄭修才遲疑著開口:“這都是你的心裡話?”
“將軍肯信,那便就是,若您不信……我也多說無益。”武青林面對他明顯還帶著猜疑和顧忌的眼神,卻是颯然一笑,隨後才又慢慢斂了神色,鄭重道:“我與鄭將軍坦誠想見,不為別的,只是不想讓咱們彼此之間的猜忌耽誤了正事。本來這幾日我就想找機會與您深談一次的,正好今天這件事算是個契機了。太子所提的這門婚事,您可以暫作考慮,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儘快熟悉和掌握南境的邊防事務。”
說完,鄭重的拱手施了一禮,然後舉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