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事情由不得我啊……”武曇有心再調侃兩句,可是不經意的一抬頭,恰巧看見她鬢角花白的發,那一瞬間突然就覺得心裡一堵,話到了嘴邊,也只是索然無味的作罷,“算啦!我知道嬤嬤你心疼我,你說的都對!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得給父親留封信,嬤嬤你先幫我收著。”
“嗯!”周嬤嬤這才滿意,繼續磨墨。
宮苑深深,這長寧宮又是極大,正說著話的主僕兩個卻全然不曾注意到外面的宮門在黑暗中無聲的洞開。
蕭樾藉由醉酒離席,回寢宮換了件便袍就帶著自己的貼身侍衛悄然而至,身後低眉順眼的跟著個老太監,手上捧了個托盤。
蕭樾的臉色很不好,並沒有登臨帝位之後的春風得意,反而冷著臉,渾身都透著殺氣。
他雖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也從沒想過要留什麼聖賢名聲,可這個汙點若是他自己畫的,那他受得起千夫所指,也不會介意世人唾罵,可偏偏——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蕭昀那小子算計他的事,這兩年間一直叫他如鯁在喉的同時更是大為光火。
所以,他會起兵逼宮,與其說是為了奪位,倒不如說是為了報復。
畢竟晟王蕭樾,確實就不是什麼好人。
如今蕭昀已死,那麼和當年那件事有直接關係的他的那個小皇后自然也不能留了,縱然明知道這個女人也不過蕭昀手裡的一顆棋子,他也不能留著她去坐實了那段子虛烏有的所謂私情!
蕭樾正擰著眉頭大步往裡走,卻不想,三人才剛進這院子,就聽見裡頭一串兒清脆的笑聲盪出來。
因為心不在焉,蕭樾忽然就有些沒反應過來的腳步一頓。
跟在他身後的侍衛一臉茫然。
那老太監已經歷經四朝,見慣了宮中腌臢事,倒是處變不驚的扯著脖子往那正殿的方向張望,喃喃的揣測:“這……難道是已經瘋了?”
蕭樾眸中顏色越是沉澱幾分,繼續冷著臉往裡走。
身後的兩個人也連忙跟上。
正殿的大門虛掩,這長寧宮裡的貴重傢俱和擺設都早就被清了出去,蕭樾徑直上了臺階,透過門縫,就看見空曠的宮室內擺一張半舊的方桌,身著素裝的女子執筆於案前埋頭書寫。
她寫字時候的姿態不算很端正,一剪側影落在燈火裡,輪廓纖細又流暢。
這個女人的樣貌,他其實完全沒有印象,但畢竟那件荒唐事又是真的發生過,此時他人站在這裡,蕭樾心裡突然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他原是伸手要推門的,可是這兩年來一直刻意從記憶裡摒棄掉的那一幕情景卻忽的撞進了腦海裡,擾得他心煩意亂的同時,腳步就不由的再次頓住。
那時候兩人都中了迷藥,各自神志不清的時候她驚恐的一直在哭,可是等到事發之後,蕭昀帶人闖進來,他那時正在怒恨交加……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好像就再沒聽見過這個女人的聲音了……
她沒哭鬧,沒解釋,沒告罪,也沒求饒?
好像有點反常!
可是他搜腸刮肚,記憶裡卻是真的再也蒐羅不出半點和這女人有關的痕跡了。
蕭樾煩躁的皺了下眉,裡面武曇卻已經擱了筆。
父親雖然為人剛直,但也是懂得圓滑世故的,所以有些話也不必她來說,武曇的留書不長,無非就是囑咐他保重身體,再因為自己不能在膝下盡孝告了罪。
父親已經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寥寥數十字,並不足以傾訴她此時想對父親說的所有話,可明知道自己的結局在即,也實在不願意再多寫,反而要勾起父親的傷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