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結束,沈漣喚沈瑛到書房談話。
長案上放著一件髒破的玄袍,沈漣先至前,伸手撫過玄袍衣側,指尖細觸衣上的浮雲紋,眉尾一挑眼神也淩厲起來:“此人身上連半個佩飾也沒有,就單憑這麼一件繚綾,很難查出她真是身份。”
不過能穿得起晉國最珍貴的繚綾,身份一定尊貴,可把這樣來歷不明的人留在府裡,而不交給官府,也不知會不會牽連到什麼是非之中。
“阿瑛。”沈漣面上顏色暗了一寸,看著女兒:“你想幫她恢複記憶助她找回身份,還是暗中繼續調查她身世再做打算?”
沈瑛眸光漸黯,緩緩方道:“此事容女兒今夜深思一番,明日再答複母父。”
沈漣聽女兒心裡早有想法,就不多作追問,叮嚀道:“我沈家從祖輩起就樂於行善,但從為不圖任何目地才善舉助人,此人的身份不明前先莫聲張免得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就當客人好好招呼,查明身份後也別透露出去,免得讓外人以為我們沈家圖她施報,悄悄地把人送回她本來的地方便可。”
沈瑛頷首,父女兩再無事相談,她便離開了書房。
入夜,月色明亮,黑暗卻更加漫長無邊。
沈瑛沐浴過後,身上只著松敞的杏色羅衫,在後園的小池亭裡半臥柳塌,白皙纖纖的手指舉夜光玉杯,對著池水月影以薄酒解心愁。
靈瓏坐在榻邊搖著團扇伺候著,見主子一連都飲了好幾杯,不由多嘴提醒道:“小姐,莫喝多傷身,明日一早還要去米倉清點。”
沈瑛冷冷勾動殷唇,一雙澈眸寒徹心骨,突地將手中夜光酒杯扔進了池裡,蕩漾的池水粼粼劃開水面月影。跟著,她直接拎起酒壺,玉壺尖嘴壓著唇瓣直接倒入口中豪飲。
靈瓏嚇得眼睛大瞪,張了張嘴,卻不敢再多嘴去勸。
沈瑛一口氣就飲了半壺的烈酒,不複再飲。
半壺醺意足矣。
真醉了可不行。
真醉了,心裡的事就會不再受控制。
心裡這般想時,嘴上變得誠實。
“殷瑜,殷瑜……”她低低發出醉聲痴囈,喊著絞心挖肺的名字。
不覺間,冰冷無雙的眼眸深處,有著傷痛的情愫在湧動。
殷瑜,這令她又恨又愛之人,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滾出她的心底。為什麼不論自己如何強裝不在乎,不論在心裡如何告誡自己此生都不要再去唸想他,仍是忘不掉呢。
每每想起他,便是一陣的心痛,這可恨的單相思,真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