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題考核的意思了。
陳三郎微一沉吟,反問:“分曹公飽讀詩書,胸有韜略,有濟世之心,然偏居一隅,鬱郁不得志,辜負了此生抱負,卻是何故?”
周分曹瞥他一眼:“時事維艱,沆瀣一氣,避世卻是不得已為之,以正此身。”
陳三郎慢慢道:“聖賢曰:吾善養吾之浩然之氣。晚輩不才,略有些看法。”
周分曹哦了聲:“請說。”
“下者:一人正身;中者:百人正城;上者:萬人正國;達者:千萬人正之,是謂:浩然!”
周分曹聽著,眼眸掠出深思的光芒,忽而仰天大笑:“如此說來,周某隱居山林,遊山玩水,便是你所說的‘一人正身’,下者啊。”
陳三郎道:“不敢。只是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周分曹怔怔地看著他,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眼:以此子及冠之年,緣何能說出這些話語來?
張口又問:“於今局勢,大廈將傾,何以正之?”
陳三郎說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態,王朝亦然。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自有更疊代替。”
周分曹身子一震,霍然站起,指著他:“你?”
內心震撼,無以複加,萬萬沒有想到陳三郎會說出這般大逆不道之言。
陳三郎心一凜,猛地發現自己說得多,失言了。
周分曹目光熠熠:“你這般言論,與刺史大人所作所為有甚分別?”
陳三郎幹咳一聲:“分曹公,前朝何以覆亡?大前朝呢?晚輩所言,只是一個規律。當有了解,便該提前準備。一言以蔽之,隱世逃避,又有何益?”
周分曹莫名感到頭緒混亂,隱隱作痛:他絕非笨人,其實很多事情發展的趨勢早有預料,只是今天被陳三郎單刀直入地揭開來,卻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陳三郎就勢起身:“分曹公,晚輩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周分曹道:“那好。”
起身送陳三郎出門,目送對方遠去,猶自怔怔出神,腦海不停地閃出那兩句“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出到莊外,陳三郎嘆息一聲:他當下雖然時運頗高,但命氣始終不足,以新晉舉人的身份,哪怕是解元,也很難招攬到周分曹。人家好歹也是個進士,在官場打磨多年的人,養氣煌煌,豈會輕易依附跟隨?
不過現在也不急,以後還有機會。
在周家廳堂上,雄平站在陳三郎身後,挺得筆直,不過聽了一席話,雲山霧裡的迷迷糊糊,無聊得很。這時候,倒羨慕留在涇縣的螃蟹了。好不容易出來,便甕聲甕氣地道:“公子,要這廝賣命效力,何須費那麼多口舌?讓俺殺進莊裡,用一根繩子捆綁出來,諒他不敢不從。”
陳三郎呵呵一笑:“你不懂的。”
兩個返回南陽府,趁著有時間,便到處逛逛,就來到北街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