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洋洋灑灑寫了幾張紙,大抵是這八個字的意思。
容恪鳳眸一揚,狐疑道:“她騙我?”
冉清榮輕聲一咳嗽,臉上溫和得體的微笑收斂了些,“還不是小事。”
容恪握住了劍柄,淡聲道:“除了她另結新歡,什麼我都原諒她。既然濃濃不在,容恪告辭。”
這位新立戰功的景陽王走路帶風,齊戎連客套地喊他吃盞茶的功夫都沒有,人就提著劍又從別院出門去了。
松露齋,大片大片的湘妃竹壓著亭簷,綠蔭如霧。
冉秦下了朝,在松露齋吃清酒,見到容恪步履匆忙地趕回將軍府,忙伸手喚道:“站住。”
容恪轉身,只見岳父大人招手喚他入涼亭,容恪長呼吸一聲,心浮氣躁地又折入了松露齋。
榆柳斑竹繁茂如海,長夏日鳥鳴聲幽,冉秦見容恪的額角已出了一片細汗,順手替他倒了一杯清茶,容恪謝過,冉秦問道:“這麼快入京了,向皇上複命了?”
“不曾。”容恪握住了青花瓷杯,眉眼拂落,“見過濃濃再去。”
冉秦“哦”了一聲,“我聽說落日沙洲那場仗打得很驚險?你倒是與我說說。”
冉秦如今年事已高,昔年徵戰沙場留下了一堆舊患,自知後半輩子已沒什麼機會再報國殺敵,可年輕時鐵血丹心的火尚未熄滅,故而對容恪行軍打仗的事很有興致。
容恪只得粗略地撿著一些戰況同冉秦說了,冉秦聽得津津有味,順著分析敵我情勢、排兵布陣一套,容恪無心,左耳進右耳出地聽完了,見冉秦還有興致再講下去,容恪卻沒耐性聽了,溫和得體地提醒道:“岳父,容謹之先見過濃濃再來詳談。”
冉秦一愣。
他也想到了自己,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當年他每回得勝歸來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見長寧,如今容恪歸心似箭,急著見濃濃,他也不好阻攔,只是,“濃濃懷孕那事她同你說過沒有?”
容恪本已起身,要躍下涼亭,聞言腳步猛頓,呼吸一滯。他驚訝地回頭,“岳父大人方才說什麼?”
疾步匆匆的景陽王終於是被冉秦輕飄飄三分力道的一句話便唬住了,冉秦是個粗人,嘴快心直,沒想到這麼久了,濃濃給他的家書裡竟然半個字都沒提到,女兒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冉秦懊惱地“啊呀”一聲,歉然地與還在驚訝之中的容恪一對視,“我洩露天機了。”
容恪呼吸一提,攥著劍的五指微微顫抖著收緊,走下松露齋的聚風亭便慢了許多。
他雖是洞察她的喜怒哀到底也不過是個行軍打仗的粗人罷了,對冉煙濃幾番奇怪的舉動,竟毫無所察。
細細思量起來,早在他離京時冉煙濃就有了許多害喜的症狀,她騙他說上火,說腸胃不適,他竟然全信了!
這個女人……
容恪遇事一貫冷靜,但突然多出來的一個孩子打破了他的沉穩和處變不驚。
他在松露齋外,吹著清風,淩亂的思緒才一縷一縷地回攏,他在雕鏤著百鳥穿枝的軒窗外停頓了,亂成一股麻的心神掰了過來,然後,忽地一股極度的喜悅沖上了心頭,他的眼眸還是平靜的,嘴唇卻不自覺曳開了一波淺浪,轂紋一圈圈地擴散了去。
實在是……這個濃濃!
容恪平複了一炷香的時辰,才敲開了冉煙濃的門。
冉煙濃還在慌張地想著怎麼面對容恪,咬著嘴唇躲到了紗簾後頭,扯過淡紫的簾遮住了大半身子,只歪出一隻腦袋,臉頰又豐滿了不少,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圓圓的透著健康的粉,像兩瓣柔軟的木蘭花。
“姑爺。”明蓁替容恪開了門,有點為二姑娘著急,“您……有事好說話。”
察覺到容恪臉色不愉,明蓁心裡發抖,冉煙濃也怕得發抖,趕緊將大肚子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