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冷然一笑,“滾。”
“你……”
“當狗。”
冉橫刀怒了,箭步便沖上去,將她懷裡盛著綠茶的小簸箕一扔,扛著人便回床榻,這回靈犀不讓了,夫妻倆在床上打了一架,後來冉橫刀用武力奪得了勝利,便像騎馬一樣將這個倔強的女人狠狠駕馭了一回。
事後靈犀還是一言不發,只有一串淚珠從眼角滾落,冉橫刀不欺負女人,一看女人哭就慌了,手忙腳亂地要給她擦眼淚,“哎,你別哭啊,我還以為你很堅強……”
靈犀不理會,只是望著窗外落淚,冉橫刀心亂如麻,抱著她又哄又求,她還是一聲不吭,他也就漸漸地心灰意冷了,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心裡沒我,我心裡也沒你,既然做這種夫妻沒意思,咱們以後就各過各的吧,我再也不來招惹你了。”
冉橫刀說到做到,從床榻上溜了下去,半個月再沒到靈犀眼前晃悠,甚至躲到城外,跟冉秦在軍營裡磨煉去了。
靈犀反而開朗了不少,每日陪著長寧賞花弄月,坐著馬車出門逛街,另將外頭的生意都報給長寧,長寧在這方面是放了一萬個心。
但苦就苦在,冉家只有老二一根獨苗,香火大事一直落在他頭上,如今兩人貌合神離,同住一個屋簷下,卻連照面都不打一個,長寧難免為他們擔憂,旁敲側擊了幾回,靈犀總是能拐彎抹角地轉到別處,長寧便長吐了一口氣,知道他們夫妻倆的事自己也過問不來。
冉煙濃無聲無息到了上京,先給東宮的姐姐遞了訊息進去,冉清榮便親自到城門口來迎接,姐妹倆上了一輛馬車,執手相看淚眼地說了好一會兒話,明蓁便先下了車,到將軍府去告知一聲。
數月不見,冉清榮又憔悴支離的,若不是說話時還有幾分中氣,竟像得了場大病似的,眼窩也陷下去了,昨晚還像是哭過,眼泡還是腫的,今日蓋了厚厚一層嚴妝,抹勻了胭脂水粉,仍是沒逃過冉煙濃的法眼。
她心疼姐姐,路上便勸道:“姐姐心裡想著的是件大事,我沒法給你拿主意,總要告知爹孃的,要是他們知道你受了這麼大委屈,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冉清榮用絹子擦著眼,淚中帶笑,“濃濃,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讓我去找爹孃,可我怕他們覺著我不爭氣……成婚這麼多年,反倒讓兩個妾欺負了。”
她一抬起手指,冉煙濃便看到她的指尖一抹凝固的血痕,心頭一跳,忙拽住了她的手腕,“這、這是誰幹的?”
說來冉煙濃氣極,冉清榮在宮中左支右絀,沒人真心疼愛,如今見著妹妹這麼護著自己,心中感動至極,抽回了手,“昨兒個,她們得了一張名琴,叫我去試試。”
冉清榮不會彈琴,被兩個良娣誆著坐到琴臺前,手指被琴絃割破了,琴絃也被挑斷了,兩個良娣驚呆了似的看著,在她手足無措時,她們可惜地哀嘆起來,“我的松風水韻。”
琴是寶琴,可人卻是個俗物,那兩人話中帶刺,大抵是這意思,冉清榮站了起來,想走。
與她們較嘴巴上的長短,一來丟了身份,二來,宮中的皇後和她的丈夫都向著這兩個良娣,她無所適從。
正巧太子齊戎從水榭上徐步而來,藕色衣衫的良娣撲了上去,嬌羞又惋惜地沖他哭訴,“我近日得了一張寶琴,可是我們倆都是鄉裡來的沒見過世面的,本想太子妃是將軍府出身,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我們想讓她試試琴,也教我們一飽耳福,沒想到姐姐將我們的琴弄斷了……”
另一個良娣也撲了上去,齊戎左右手一邊一個地攬著她們的腰,目光與冉清榮碰了碰,她抿著唇,看著她們姐妹情深、婦唱夫隨,心往下沉入了無盡深海。
齊戎目光一痛,便低頭沖笑語溫柔地哄著兩個良娣:“太子妃是習武的,她可不會彈琴,想試琴可找母後身邊的琴婢,她們的技藝是超凡入聖的,也才配得上你的松風水韻。”
冉清榮的身子晃了晃,婢女將她輕輕托住了,她淡淡一笑,用手帕裹了滴血的手指,對齊戎斂衽告了辭,便沿著水榭下的青石迴廊飄然而去,一池荷風動,滿湖碎萍生,都不及那個消瘦落寞的清姿倩影。
那兩個良娣還不依不饒,“不管,我的松風水韻壞了,太子殿下要重新送我一張琴。”
“好,本宮賠給你。”齊戎溫笑著拍著兩個良娣的香背,目光不經意觸到了那張斷了弦的松風水韻,琴木上那一滴鮮紅的血珠,刺得人心裡疼得要命。他忍不住望向冉清榮離開的青石迴廊,她已上岸,水湖翠的錦綃勾勒的身形腰肢,像揉碎在鵝黃嫩綠間潺湲的水波,清瘦秀美……
再看兩個良娣,他連敷衍的一點心思都沒了。
冉清榮不想久留,故人已成三,她是再也擠不進那個位置了,起初抱著女兒哭的女人也不再了,冉清榮只想離開這座囚牢。
可她怕,當初太子來求婚時,母親說什麼也不讓,不想她嫁進深宮,說將來恐怕要受一輩子苦,是她一意孤行,篤信太子即便將來三宮六院,也會敬重她一生。她所求不多,但求的,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那就舍棄。
聽罷冉清榮的話,冉煙濃怔怔地望著姐姐受傷的指頭出神,她想,太子殿下事情做絕了,也就無怪他們冉家不能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