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恪斂唇,並不覺得意外,“我知道是誰。”
冉煙濃走到了他的眼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恪哥哥看起來沒有受傷呢。”
她萬幸地吐出一口氣,好像世子受了傷她真就會怎麼地了一樣。
容恪任由她看,末了,才迎接她那個問題:“那麼是誰要殺我呢?”
容恪曲指,撣落了紅裳上一根碎葉,聲音清沉,“夫人不必知道,我會處理。”
冉煙濃回身,只見那個握著弓男子還恭謹地跪在他們眼前,巋然不動,她直覺這是容恪的親信,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他抱著寶弓,執禮道:“屬下江秋白。”
“好名字。”
冉煙濃還待再說,容恪已蹙了眉,“下去。”
“是。”江秋白像一個影子,飛快地便從這頭飛掠出去了。
冉煙濃看了眼容恪,覺得自己第一回佔了上風,“恪哥哥,我和別的男人說話,你生氣了麼?”
他挑起笑意,不回答。
冉煙濃討好地過來抱住了他的手臂,歪著腦袋,眼眸撲朔,“只要你說一句不喜歡,我以後就只跟你說話。”
容恪微笑,將她推開了一些,“夫人自便。”
一貫和氣的容恪,此時他的笑容浸透著一股淡然的疏離之感。
冉煙濃莫名其妙,沒有再巴結地上前了。
送嫁迎親的隊伍北上,這一回,容恪似乎將一個月的路程做半個月地趕路,也鮮少再遷就她一些無禮的小要求,冉煙濃甚至連面都鮮少再見到他。
一路平穩無阻地到了陳留。
還未下車,明蓁姑姑神通廣大地找到了被她私藏的紅蓋頭,又取出來遮住了她的臉,到了城中,外頭很是熱鬧,冉煙濃一聽到熟悉的吆喝叫賣的聲音,嗅到與上京如出一轍的包子香味,便按捺不住想下車。
明蓁攔住了她,“等行完禮,成了世子妃,日後可讓世子帶著日日上街來,姑娘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急於一時的。”
冉煙濃緩緩地一怔。
她握著薑片的手也鬆了,一塊生薑落在了裙擺處。明蓁一看,便嘆了一口氣。
這塊生薑是她給的,怕有些時候二姑娘要哭卻哭不出來時,拿這個燻一燻便有了淚水,教世子心疼。可憐姑娘將這塊姜握了一路,竟連世子的面都極少見到。
她將那東西拾起來,扔出了馬車門,又道:“陳留是大魏、夷族和月滿的接壤之地,雖名屬大魏,但郡中也有不少異邦人士,且闖北經商的人在陳留也滯留頗多,在這兒您要吃到上京的小吃也並不難。”
冉煙濃思鄉的情味被明蓁一句關於小吃的話,就沖淡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在自己的國土。前朝為了討好夷族,送去和親的公主,到了最後白骨無墳、錦囊收豔骨,比起她來,又是何等悽悽慘慘。
馬車停了,落在了留侯府門前,外頭的一個司職禮儀的男人扯著渾厚的嗓音長聲道:“吉時到,請新人下馬,跨火缽!”
明蓁於是攙扶著冉煙濃下車,她的大紅裙擺委實太長,一路上其實備了好幾套紅嫁衣,冉煙濃今日穿在身的已是她囑咐人偷工減料剪了一些的,但還是險些踩到了裙裾,幸而有明蓁在旁服侍,她垂著眸,從緋紅的紅綢子底下看到一個火苗吞吐的火盆,心道這要跨不過還不燒著衣裳麼!
明蓁體貼地替她將紅襦裙拾了起來,幫襯著她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