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出嫁後, 寶玉求過老太太後便外出遊學了。惜春又整日呆在自己屋裡參禪悟道,探春從榮慶堂出來便覺得沒趣。
賈璉張瑛回來後,探春徹底閑了下來, 如今自己只負責院子這一處, 院子裡也就自己和惜春二個主子,探春一路走來瞧著人煙稀少的院子只覺得冷颼颼的。看著已經遍地落葉的石板路, 探春一邊走一邊輕輕搖了搖頭, 在石墩子後見著兩個灑掃的婆子, 當即便呵斥道:“整日裡偷懶耍奸, 我看你們是不想幹了。”
探春這話說的毫不留情, 那兩個婆子先是低著頭,接著臉色一變,最後抬起頭帶著點不屑道:“還真把自己當公侯府的姑娘了。”
丫頭侍書看不下去了,拉了拉探春的袖子道:“跟她們囉嗦什麼,待會去告訴二奶奶,讓她們好看。”
探春甩掉侍書的手,揚起眉毛看著這兩個婆子道:“我是不是公侯府的姑娘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倆今兒就給我出了這個門。”探春說著便讓侍書叫了林之孝家的過來, 當場便把這兩個婆子攆出去。
那兩婆子氣急, 沖著探春氣急敗壞的叫嚷道:“你是誰, 你是早就分出去的二房的丫頭, 憑你也配。”瞅著那兩婆子走遠,林之孝家的笑著對探春道:“這些渾話三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探春面上帶笑:“勞煩你了。”說著便讓侍書送林之孝家的回去。
探春看著地上的落葉,面色如常的往回走。這事不大, 到了下午時分張瑛還特意帶著小茉過來玩了會,探春逗著孩子玩鬧了一會這才散了。
到了晚間,探春睡下後,只覺得整個屋子靜的可怕,不僅僅是屋子而是這個院子就安靜的嚇人,原先迎春的院子如今就一個灑掃婆子看著,寶玉的院子還有黛玉的院子都是如此,惜春那邊倒是有人,可惜春是個冷清的,她的幾個丫頭自從見著惜春開始參禪後,個個都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沉默木訥起來,見了人只會強扯出一張笑臉,探春去了兩次後實在不想再去惜春那邊。
聽著睡在外頭的侍書呼吸均勻,探春翻了個身掀開床帳看著外頭的月光,因著已是初冬,涼颼颼的風透過紗窗吹了過來,探春打了一個冷顫,最後放下床帳裹好被褥睜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帳頂一夜到天明。
昨日收拾了兩個偷懶的婆子後,院子裡的下人明顯規矩了許多,還沒等探春叫飯便有人早早的準備好了紅豆粥和各色小菜。侍書面帶得意的伺候探春吃飯,探春吃過後換了一身鮮亮的粉色衣裙去榮慶堂給賈母請安。
這才走進榮慶堂便聽著裡頭有人說話,一進屋便見著李紈來了。自分家後,李紈鮮少過來,這不是前些日子賈蘭得了進士,李紈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苦盡甘來的精神氣。
“給嫂子道喜了。”探春進了屋先給李紈道喜,接著又給賈母請安,賈母笑呵呵的讓探春坐下,看著李紈隨口便問起那府裡的事來。
李紈略微低著頭道:“我婆婆自去年病了後便起不來床,整日裡念著寶玉和公公,翻過了年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鬱結於心。”
鴛鴦伺候賈母喝了口水後,賈母微微皺了下眉後道 :“你辛苦了。”
“應該的。”李紈說著便看向探春道:“環三爺前幾日吵著鬧著要經營鋪子,我做主給他租了個鋪子,讓他自己打理。”
“嫂子有心了,只是環兒這人素來便沒常性,還請嫂子多擔待。”探春說著,便笑道:“珠大嫂子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著倒跟我一般大似的。”
李紈捂著帕子笑了起來,看向探春道:“三姑娘越來越會說話了。”
沒一會張瑛來了,李紈正要起身卻被張瑛按住了,笑著道:“前些日子忙,還沒來得及給你道喜,蘭兒出息了,你這些年的辛苦也沒白費。”
李紈一張臉止不住的笑了起來,帶著點自得道:“蘭兒也就剛開頭,將來如何還要看他自己,就是咱們兩府本是一家,常來常往才是。”賈蘭中了進士,任命還沒下來,李紈有心和張瑛打好關系,畢竟張瑛父親是吏部尚書。
張瑛笑著道:“可不是,就該常來常往,老太太也常唸叨你和蘭兒。”張瑛說著便拉著李紈坐下。裡間幾個伺候的丫頭聲音稍稍大了點,鴛鴦悄悄進了裡間,探春瞧著鴛鴦好一會都不出來便站到賈母身邊給賈母倒茶,賈母看著探春欣慰的說道:“三丫頭就是心善。”說著便看向李紈道:“你父親是國子監祭酒,門生也多,幫我打聽打聽可有合適的年輕人。”
李紈手裡的茶杯轉動了兩下,一張臉微微有些發僵的看向賈母道:“三姑娘自然是好的,只是我父親這幾年已經不大出面了,故舊門生雖多可來往的也少。”說完便偷偷看了下探春。
探春沒想到賈母突然說起這話,想著滿府就自己一個待嫁的姑娘,頓時羞的滿臉通紅,可聽完了李紈那話,又忍不住一陣臉色發白。
張瑛輕輕笑了笑,看向李紈道:“這話可太謙虛了,國子監李祭酒誰人不知,我可聽說光今年就有不少中舉的進士得過李祭酒的指點。”張瑛說完,李紈直接笑道:“璉二爺如今得皇上看重,還有二姑娘的夫婿更別說林妹妹那位,哪個不是交際廣泛,何須舍近求遠。”李紈說完看向賈母道:“再者還有老太太,我們這麼多人都抵不上老太太一個。”
賈母笑了笑,並不說話,張瑛幹笑了兩聲便換了話題。
探春尋了個藉口先一步離開,想著方才那些話,雖說沒帶著自己,可賈母那意思,可不就是要讓李紈留意京城適齡男子麼。偏偏李紈三言兩語的就推脫了,如今王夫人連床都起不了,李紈又是這般樣子,自己的將來還得指望老太太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