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這隊裡有規矩,一天沒拿世界冠軍,訓練就不算完!”孫健平指指山上,“去,再滑一次。”
對他的要求比對別人都要高上一些,因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個道理,程亦川也明白。
所以他嘴上嘀咕著:“殘忍的老頭子,下手真重。”身體卻無比自覺朝纜車走去。
孫健平在後頭嚷嚷:“這就叫殘忍了?那你是沒見過我真正殘忍的樣子。改天一定好好讓你瞧瞧!”
程亦川扭頭,信口開河:“別介啊,您老人家都這歲數了,是更年期到了吧,脾氣這麼差勁?要不,吃點藥調理調理?我爺爺有個老中醫朋友,我給您介——”
“滾犢子!”孫健平幾個箭步沖過來,一腳揣在他屁股上,“再廢話,看我收拾不死你!”
程亦川一個趔趄,夾著尾巴跑了。
惹不起惹不起。
還是他的田教練和藹可親惹人愛,哼。
不遠處,剛氣喘籲籲脫了雪板的人看到這一幕,樂得不可開吱。
孫健平一回頭,就皺起了眉,把她拎到一邊。
“不是說過,短期內不能自作主張加速嗎?!”
宋詩意一頓,睜大了眼:“誰加速了?我沒加速啊。加速了能滑這麼慢?”
“你——”孫健平氣悶,指著她哆嗦兩下,“你要是不想要這條小命了,就直說,別擱這兒嚇唬我。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就加了那麼一小下,一小下——”她伸出兩指,眯眼比手勢。
“一下都不行!”孫健平厲聲道,“你忘了當初是怎麼出事的了?醫生是怎麼囑咐你的?你那腿還要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宋詩意趕緊打斷他,賠笑說,“下次再也不敢啦,您老人家快別氣了,啊。”
她是笑著說這話的,可那笑裡滿是不甘,還有無論如何藏不住的落寞。
孫健平想說什麼,最後也只能嘆口氣,說了句:“你呀。”
曾登過頂,離天下無雙的位置僅一步之遙,對冠軍的渴望絕非常人能懂。
可他懂,他懂她的不甘心,也懂她的不能不甘心。
因為不甘心,所以又一次站在這雪地上,勝負輸贏都不要緊,只要能夠站在這裡。
卻也因為一身傷痛,不能不甘心,屈居人下,再難登頂。
孫健平看著愛徒,有那麼一瞬間,喉頭酸楚。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讓她歸隊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是真對她好,還是叫她活得更不開心了?
他在這愁腸滿肚的,那沒心沒肺的徒弟卻拍拍肚皮,毫無尊師重道之心,把雪板往他懷裡一塞:“嗨呀,餓死了。來,孫教,幫我扛一下。咱們多久回基地啊?該開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