纜車緩緩上升,背景是積雪覆蓋的長白山脈,下午時分的太陽穿過玻璃窗,在她面上灑下一層朦朧的金色。
可最亮的卻是那雙眼,隱隱有令人動容的光。
同為運動員,愛與不愛,一目瞭然。
程亦川看她片刻,嗤笑一聲:“明明就很在意,偏要故作姿態。”
可那一天剩下的訓練時間裡,他親眼看見宋詩意數次從起點沖出,完美的開局,漂亮的姿勢,卻總在提速階段表現平庸。
他也知道為什麼宋詩意會對著羅雪翻白眼了,因為當宋詩意表現不好時,羅雪總在山底下一臉開心。
有一回他跟她站得很近,親耳聽見了她的笑聲。
他側頭看去,羅雪注意到了,也轉頭看著他,含笑問了句:“你覺得她滑得怎麼樣?”
他沒說話,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羅雪自顧自接了下去:“她以前在女隊首屈一指,我還以為會是勁敵,沒想到……”
沒說完的話,程亦川心知肚明,她大概想說宋詩意不堪一擊。
競爭關系總讓人性最醜惡的一面顯露出來。可那本不該是運動的本質,也絕非競技的目的。
他報以一笑,淡淡地扔下一句:“可她至少登頂過,風光過。”
回頭再睨羅雪一眼,剩下的那句話沒有說出口,可他知道,羅雪也心知肚明——“而你呢?”
他看不起她,莫名其妙幫著那個再不複當年勇的師姐說話。羅雪一愣,臉色難看起來。
最後一輪訓練時,已近黃昏,宋詩意在提速時似有變化,腳上的姿勢也更為用力,弧度略緊。
程亦川精神一振,在山下直起了腰來,以為他的話總算派上了用場,卻在下一刻看見她又放鬆了下去。
……速度只提了那麼零點零幾秒吧,功虧一簣。
shit!
他煩躁得抹了把頭發,心道,好一頭不求上進的倔驢,難道不知道底下有人等著看笑話嗎?好歹爭口氣啊。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和宋詩意其實立場很相似,隊裡都有人看他們不順眼,而他們都需要證明自己。
可他又立馬反駁了自己,不不不,他是因為出色,所以為人所忌憚,她才不是。
“程亦川。”有人叫他。
他還兀自沉浸在恨鐵不成鋼的情緒裡。
孫健平在那頭叫他半天,沒見他有反應,只能氣呼呼走上前來,一個爆慄敲在他腦門兒上:“叫你呢,訓練時間發什麼愣啊?”
程亦川一聲痛呼,抱著腦門兒從雪地裡跳起來:“我不是都練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