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他大跌眼球的是,他老子真的說到做到,春日宴一過就在金殿升朝舉行退位,同時也是赫連縉的登基大典。
以贏得北燕十三座城池為背景的登基大典,其隆重程度自是不必多說,康景帝赫連縉在登基當天便直接宣告將會以皇族的名義為宣國公蘇晏修建陵墓。
之前的各種賞賜就已經榮光無限,如今再得新帝如此承諾,蘇晏可謂是受盡帝寵,至於多少人羨慕多少人嫉妒,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了。
永隆帝這時候退位自居太上皇,給赫連縉留了個爛攤子——赫連鈺。
這位當初因為內憂外患一起,所以沒來得及處置,現如今太上皇不管事了,所有的問題都得赫連縉親自過手。
甚至於,他有些懷疑這是不是他老子給他挖的坑,畢竟赫連鈺犯的是逼宮謀反之罪,要處置他簡單,難的是他那位側妃陸幼萱。
按律,赫連鈺罪行過大,當問斬,可這罪名必然要扯上“連坐”二字,一旦連坐,陸幼萱背後的陸家就得玩完。
倘若陸家是普通人家,那麼攤上了這麼一位姑爺,連坐再正常不過,可偏偏陸家是南涼首富,掌控著南涼大半的經濟命脈,陸家一旦出現波動,南涼的商業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會陷入癱瘓,由此可見陸家在商界有著怎樣舉足輕重的地位。
有這種擔憂的,並不止赫連縉一個,還有滿朝文武,於是大家似乎都達成了一個共識——動賢王不動陸家。
而當赫連縉把這種擔憂說出來的時候,不少元老級別的大臣都表示絕對不能動陸家,這是為了南涼的商業著想,也是為了江山基業著想,儘管商人地位排在最末,但這麼些年來,由陸家的大膽和創新給百姓帶來的便利和收益,那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懂得考慮前景的那幾位,自然早就看到了南涼不可預估的未來,更意識到了商業對於國家發展的重要性,於是力挺保陸家。
當然,也不乏有那麼幾位堅持要陸家連坐,至於沒吭聲的,都是中立派。
赫連縉並沒急著做決定,而是讓保陸派和反對派的朝臣展開激烈的辯論。
辯論的結果,自然是保陸派的贏了,於是陸家倖免於連坐,不過陸幼萱是一定要處置的。
之後,有朝臣提出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似乎是歷朝歷代一種不成文的規定,當赫連縉把這事與皇后許菡說的時候,許菡皺著眉頭,不同意,“妾身倒覺得,皇上與其大赦天下,不如從國庫中撥些銀兩去各州府加固堤壩修建橋樑,以彰顯皇族對於民生疾苦的重視,但大赦天下,依妾身看,就不必了吧,那監牢中的,都是作奸犯科的罪人,一旦讓他們走出牢籠,便無異於放虎歸山,對於他們來說是好事,但對於百姓而言,是大患。”
赫連縉勾勾唇,“菡兒果然聰穎,朕也是這麼想的,不能大赦天下,至於赫連鈺,見血就不必了,流放吧,能活到幾時,全憑他的運氣。”
幾天後,一道聖旨下達,削去賢王親王爵封號,貶為庶人,闔府上下包括王府長史等大官小吏在內,全部流放。
陰暗潮溼的天牢內。
赫連鈺和陸幼萱的監牢相對,牢房是木樁子式的,並未封閉,陸幼萱能很清楚地看到對面的赫連鈺。
逼宮當日,赫連鈺的眼睛被藥粉傷到,但是沒失明幾天就恢復了,不過那隻手臂卻是再也接不回來,聽完流放聖旨以後,他便隨意地坐在牆邊,臉上情緒很平淡,似乎什麼反應也沒有。
“夫君。”陸幼萱看到赫連鈺那樣,止不住地紅了眼眶。
“什麼事?”赫連鈺偏頭,對上陸幼萱楚楚可憐的雙眼,心下一動。
陸幼萱的目光落在他的斷臂上,“疼不疼?”
赫連鈺搖搖頭,“不疼。”成王敗寇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想過逼宮,就已經做好了承受失敗的準備,他和赫連縉之間,註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不是逼宮被賜死,等赫連縉登基,也一定會把他給清算了的,這些,赫連鈺也早就想過了。
陸幼萱吸了吸鼻子,“咱們要去很遠的地方了吧?”
赫連鈺陷入了沉默,好久才說,“我大概,不會活著走出這裡了。”
陸幼萱臉色大變,“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