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尤氏大為不滿道:“這是什麼道理,每年賺的錢差不多 ,可是人家就只要二十兩,到了我家就成大鋪,要五十兩!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麼!”
崔義和尤氏顯然都不是什麼老實人,所以她這樣說實在沒有人贊同。
分類小鋪、中鋪、大鋪的做法,拋開走關系的不提,正經的分法本身不公平也是真的。不是看你賺了多少錢,而是看你經營的規模,這對於做薄利多銷生意的人來說,顯然是要虧的多的。
崔義菜販子生意規模很大,可要說利潤,其實也就是那樣,評為大鋪確實算不上一個公平的事情。可是整個揚州也不止他一家如此,家家戶戶都是按照這個辦法來分的,多得是人家一樣的境況。
崔家大嫂一邊洗豆子一邊就拿這個話來安慰尤氏、吳氏,只不過兩人都沒被安慰到。尤氏更是撇撇嘴:“大嫂,你可別這麼說,這次分明是你家佔到了便宜。你要是這麼說,顯得是在暗自炫耀了。”
若說尤氏家裡算是被不公平害到的人家,那崔家大房就是因為這些規定受益的人家了。大房每年賺的錢並不比幾個弟弟家裡來的少,可是說到底崔仁也就是一個廚子而已。主業是在附近的一家中等酒樓做掌勺師傅,副業是給給家辦酒席的做廚管師父,按照規矩這都是僱工,而不是什麼生意人。
大房總共交了十兩銀子不到的河堤銀,為的是崔仁和崔家大嫂在外投錢了的一些生意!
尤氏說的話有些意思,可是她這人就是這樣不討人喜歡了。面對大嫂,這話難道不會放心裡?偏偏要直接說出來——大嫂在家中地位可不同,這話出來之後要怎麼說!
一時之間氣氛尷尬了起來,像趙鶯鶯是相信大嫂絕不會幼稚地暗自炫耀,別的妯娌也大抵這麼想。就連尤氏自己也後知後覺自己恐怕說錯話了,從本心來說,她的意思其實不是崔家大嫂在炫耀,而是顯得像是炫耀,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只是說出來之後,在聽者聽來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正當要解釋,反而是崔家大嫂自己笑了笑,自嘲道:“這又什麼好炫耀的,套用一句老話,‘不是不收,時候未到’而已。河堤銀難道只收一回?反正我是不信的,說不得過些日子就有人來收錢了。”
這話說的很對,立刻就讓人同仇敵愾起來。
趙鶯鶯這時候才問道:“二嫂說她那菜攤收了十兩銀子,可是說菜市場上的攤子人人都要收十兩銀子?”
“當然是這樣,最小也是生意,誰家也不能不同不是嗎至少也是十兩銀子。有些生意做的大些的,還能收二十兩!”尤氏理所當然道。
趙鶯鶯偶爾也會親自去菜市場買菜,再加上做主婦的營生,對於各種開支都是熟悉的很的。所以很清楚菜市場上面這些攤子的賺頭——一句話說,小本經營餬口而已。
像尤氏這樣雖然抱怨但拿錢爽快,那不過是因為家裡底子厚,拿別處來補罷了。而對於其他的攤主來說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十兩銀子是大半年甚至近一年的收益,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籌措出來的。
趙鶯鶯一問,尤氏就嗤笑了一聲:“本哥兒媳婦恐怕是這些日子都不出門的罷!如今我都不上菜市場那邊賣菜了,都是讓家裡婆子去的。一大群人問著借錢,煩也煩死了!。”
趙鶯鶯默然不語,想到馬上就要過年了。往年年關難過,今年卻又比往年要難上好多。然而這話今日這個場合不好說,也就是她心裡想想而已了。
等到臘八粥的準備完畢,妯娌們各自回家,趙鶯鶯和古氏是結伴走的。古氏小聲與她道:“我家收的也不多,孩子他爹只做了小生意,收了二十兩銀子。我的話本來不是打算做生意的,還好沒做,看看今年的年景,現在又要收河堤銀,還不虧死!”
古氏上次為了做生意的事情還來問過趙鶯鶯,趙鶯鶯勸她和崔智商量商量。也就是這一商量,打消了她做生意的念頭,這樣看來倒是很幸運了。難怪她這一次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和古氏的劫後餘生不同,萬氏在家正在為河堤銀的事情大發脾氣。之前妯娌煮臘八粥她並沒有去,原因是她剛剛出月子,不好隨意走動。再加上孩子還小,正需要她寸步不離的照顧,這就更不能出門了。所以她最後只讓家裡的婆子送來了該她出的米、豆、紅棗等材料。
按理說崔源還在做學徒,沒有河堤銀。她自己的生意也只有絨線鋪子一樣,收了二十兩。這樣的數目不能說少,但也絕說不上多,負擔起來固然會不舒服,可要到大為光火的地步,那是不應該的。
“奶奶,這是熬的豬手黃豆湯。”崔源為了照顧孕期萬氏而買的婆子小心地把湯放在桌上,然後從萬手手裡換走了孩子。
萬氏生了孩子之後有些不下奶,所以要多喝一些催奶的湯水。類似魚湯、豬手湯這些,自從兒子生下來之後,她不知道喝了多少了,總之是日日不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