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氤自動過濾他後一句話,把車緩緩停在會所外的劃線停車位。
小餘跟過來,左右張望,“姐,你吃晚飯沒?要不我請你吃爆肚?正好那店裡沒客人。”
喻氤沒有胃口吃飯,但她有話要問小餘,便答應下來。
小餘把店外木桌上的幾盤醬肚和烤肉端進店裡,又叫老闆再上了份爆肚,招呼喻氤在店裡的角落坐下。
爆肚店開在會所附近,老闆平日沒少見價值連城的車輛,現下見到明星也只是趁上菜多看了幾眼,喻氤心裡裝著事,對老闆歉意笑了笑。
老闆操著京片子:“沒事兒!你們聊,我到外邊透透風去。”
說著,坐到小餘先前坐的小木桌下去了。
小餘一愣,“啥事啊,這麼嚴肅?”
喻氤倒也不是嚴肅,畢竟猜也猜的差不多了,她只是想知道更多細節。
“聞勉在法國時是不是經常回來?”
小餘猶豫了兩秒,“你都知道啦?”
“他回來一次呆多久?”
“嗐,這不一定,那邊放法定節假日他會回來,但好多時候就單純一兩天沒他的戲他也回來,時間趕的時候晚上到北京,清早就得回程,所以聞哥也不叫我跟著。”
喻氤心下了然,那些只來得及停留幾個小時的夜晚,聞勉就是在她家樓下,數著她的窗戶度過的。
那些時候聞勉都在想什麼呢?是希望她能碰巧下樓,他就能遠遠地看上她一眼?還是在擔心她的燈為什麼徹夜常亮?
難怪金雞電影節的後臺,他會問她是否還在失眠,他全都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
喻氤壓下喉中澀意,又問:“他為什麼會接《無聲之夜》這部戲?”
她雖然說不想再見到聞勉,卻也清楚不可能實現,沒想到他居然直接半退圈,國內只知他赴歐拍戲,再沒有別的訊息。
“這個好說,”總算有個好回答的問題,小餘話都變多起來:“一開始是杜布瓦兄弟的劇本中有個亞裔角色,想要找亞裔演員,恰巧哥倆都挺喜歡聞哥那部《拾荒者》,就想找聞哥聊聊。”
“聞哥起初是不想接的,你也知道,你們分手之後他哪有心思拍戲,但是杜布瓦兄弟聯絡了法國電影協會的瑪索夫人,瑪索夫人是聞哥在戛納當評審時認識的朋友,有她做中間人,聞哥不好回絕,就答應見一面。”
“於是他們說服了聞勉?”喻氤接話。
她不奇怪,聞勉作為演員,就是優秀到讓世界大導相請的地步。
“也不是,”小餘搖頭,“聞哥還是沒答應,是杜布瓦兄弟見過聞哥之後,重新創造了角色,聞哥才決定接下來的。”
喻氤看過《無聲之夜》,聞勉在裡面飾演的華裔醫生,頹廢孤僻,是鄰居們避而遠之的怪人,電影前半段一直以兇手的形象塑造他,最後揭開他不過是個間接害死妻女,多年活在悔恨中熬幹心火的普通人。
電影的結局,醫生在一個普通的傍晚穿戴整齊,走入林中吞槍自殺。
所以與其說是這個角色打動了聞勉,不如說,這個角色就是按照聞勉當時的狀態打造的。
在小餘去結賬的縫隙,喻氤重新搜到《無聲之夜》的外媒採訪,也是聞勉在電影官方宣傳裡唯一露面的一次採訪。
採訪在拍攝現場,冬日的法國鄉村,山林裡樹木高聳,枝幹蕭瑟,聞勉穿著一身脫皮的舊夾夾克,黑發背梳,枯葉在靴下簌簌作響。
他沒有刻意為鏡頭停留,問題也都回答的得體謙虛,不加思索,僅僅在被問到為什麼出演時沒有給出一個媒體滿意的答案。
晃動的肩扛鏡頭裡,聞勉撫摸著手上的皮手套,視線落在畫外,似乎陷入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