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勉在凳子上坐下,挑高袖子,幹淨的家居服下傷口簡單沖洗過,手臂肌膚還泛著涼意。
喻氤不鹹不淡地諷刺:“我看你一隻手挺方便的,不妨礙做事。”
“我還有更好的藉口嗎?”聞勉勾唇反問。
喻氤沒想他承認得這麼幹脆,嗤笑一聲,倒是沒再數落什麼。
這時,幾聲輕巧的聲響自房間某處傳來,她循聲望去,發現餐廳拐角處坐著一隻綠瞳黑貓,剛才的動靜就是它傳來的。
黑貓舉起一隻爪子舔了舔,邁著懶洋洋的步伐向聞勉走去,翹起的尾巴經過喻氤時蹭了她一下,喻氤有點僵硬,好在拍《撿到貓》時的脫敏治療沒白做,除了有一瞬間的慌神,並沒有更大的反應。
聞勉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的神情,“需要我把它關進屋嗎?”
“不用了”,喻氤抿起幹燥的唇,集中注意力對待聞勉的傷口,沖洗使得針腳處凝固的組織物破損,血絲順著傷口邊緣沁出,狀況比車上時還糟糕,她用生理鹽水沾濕棉棒一點點清理起來。
黑貓見兩人對它興趣不大,扒著聞勉的褲腿伸了個懶腰,慢悠悠跳到不遠處的高臺上。
針腳清理幹淨了,喻氤深吸一口氣,直起腰,才有閑心聊聊。
“什麼時候養的貓?”
“看著和《撿到貓》組裡的動物演員很像,眼睛顏色都一樣。”
“前年在尼斯附近的一個小鎮撿的,”聞勉看了她一眼,見她感興趣,繼續說道:“當時我們在路邊一家餐廳吃飯,它跳到我們的椅子上,並不怕人,一直陪我們到吃完那餐飯。國外覺得黑貓不祥,於是我就把它帶回去了。”
他沒說的是,他對貓狗這類寵物本沒有多大興趣,但那天這只貓睜著碧色的雙眼坐在他身前,不討好,也不離開,他陷入魔怔般眼前浮現出她的臉,再回過神已經將貓帶回了法國的住處。
喻氤瞭然,覺得這貓挺幸運,遇到了聞勉,於是多問了一嘴:“取了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我就叫它咪咪。”
“……”
喻氤難得的沉默了,可能也沒那麼幸運。
聞勉不知道她的想法,沒受傷的那隻手託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數著喻氤低眼時垂下的纖長睫毛,過了一會兒,喻氤察覺到他的安靜,借換藥的間隙抬眼看他,就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到了他的目光,那個瞬間她恍惚眼皮被燙了一下,聽到聞勉因沉默太久而有些低沉的聲音。
“喻氤,你沒有告訴過我你怕貓。”
喻氤動作頓了頓,沉住氣:“很重要嗎?就算告訴你了,還有《撿到狗》《撿到熊》《撿到兔子》,你總有辦法找到別的劇本,再拐彎抹角地送到我手上。”
話音落,兩人不約而同都産生了笑意。
聞勉就此猜到喻氤多半不再氣他將自己騙到潮生,輕描淡寫解釋道:“我不參與潮生的具體運作,只是在公司創立之初搭把手,聞瀝第一次獨立做事,又是聞家沒觸碰過的産業,需要人幫他把關,現在有專業的人替他打理,我早就不再過問了。”
“所以當初聞瀝三顧茅廬請你,說的話也不算騙人,我確實不會和潮生有太多瓜葛,這是聞家留給他的東西,我不會碰。”
喻氤安靜聽著,等到碘伏的黃色液體塗滿整條傷口才終於抬起頭去拿桌上的創傷藥粉,聞勉的視線一直跟著她,見狀握住她的手腕,力氣有些大,喻氤掙了掙,發現掙紮不開,感受到他無聲的堅持,喻氤只能妥協,飛起一眼:“知道了,你叫我上來不就是為了說這個麼。”
聞勉笑而不語,四目相對間,聞勉突然湊近眨了眨眼,如審判般低語:“喻氤,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