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軍隊出身,卻也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
晏秋的驚訝很明顯,反應也要更柔和些,她轉身,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一點驚奇的表情:“你下來了?”
“嗯。”那個年輕的男人慢慢走過來,他很高,卻意外的沒有什麼壓迫感,頭發毛茸茸的,眼神看著也和幼犬般溫順無害。和路上常見的西裝革履不同,林暮川的身上是淺灰色的居家服,料子看起來柔軟又舒適,“想著下來買些零食,然後看見了你們。”
“打擾兩位聊天了?”他只出於禮貌的看了一眼陸昭陽,便低頭看著晏秋,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沒有拎著購物袋的那隻手伸出去,勾著她的手指,聲音輕輕的,尾音黏糊糊地貼在一起:“你怎麼還在聊啊,不是都下班了嗎……?”
這動作冒犯嗎?
陸昭陽很想開口,很想皺眉,很想露出不贊同的表情——就像不久之前上士看著他時那樣。可他臉部的肌肉像是僵住了,做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確實,因為已經是下班時間了。
而這個男人,即使對她露出這樣軟弱到令人覺得有點惡心的表情,那句不懂事,看不懂氣氛。
他側身對著自己,一隻手拎著購物袋,小臂肌肉繃緊著,連帶著無名指上那枚款式熟悉的素戒也顯得格外刺眼,陸昭陽強迫自己的視線轉向晏秋,女人和自己的丈夫站在一起,壓低聲音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麼,臉上的笑意真切,是一種全然陌生的、近乎溺愛的溫柔。
“是說週四晚上的團建活動。”陸昭陽面無表情地解釋。“我希望她可以參加。”
“必須要去嗎,我不太懂,團建什麼的……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嗎?”林暮川有些不解,他的茫然不似作偽,陸昭陽能理解他的愚蠢,下城區出身的人,怕是和晏秋的日常交流都費力,怎麼可能理解這種東西……
但他那句是否是工作的反問,卻又遠比他這個人的存在更加令人反感。
陸昭陽的手指禁不住輕輕蜷縮了一下。
“……沒什麼。”他慢慢吸了口氣,平靜回答:“只是下班之後的聚會,自願參加就好。”
他說完這句話後,只說了句敷衍的道別就轉身離去,像是一秒也不願意在這裡多待,晏秋只靜靜看著,連慣常會有的客氣場面話也沒說。
直到陸昭陽的車子開遠,她這才算是隱約鬆了口氣。
“買什麼了?”晏秋轉移話題,扶著丈夫的手臂要看他袋子裡的東西。林暮川很少出門,日常採買可以靠上門送貨完成,少見他親自下來的情況。
林暮川扯開袋子給她看:“草莓巧克力的冰淇淋。”
晏秋動作一僵。
她低著頭,聲音聽著平淡如常,並無變化:“怎麼忽然想起來買這個了……?”
“忽然覺得小秋可能會想吃?”他聲音聽著無辜,晏秋看著那滿滿一袋子的包裝盒,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也沒注意到他稍有調整的稱呼,只猶猶豫豫的,沒有和過去一樣熟練捧場。
“這個口味不喜歡嗎?”
他微笑著,若無其事地又繫上了袋子,騰出一隻手去牽妻子微涼的手掌。
“沒事,回去我來解決就好,現在去買新口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