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維持著上班時期上下級的關系,那麼哪怕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他也有理由讓她站在自己面前繼續聽自己說話,但現在——
這句太過普通的道謝過後,那句已經反複練習了許多次的聚餐邀請就因此卡在他的嗓子裡,讓陸昭陽忽然就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她對空降這種事情沒什麼太多的意見,不算厭惡,但也絕對沒什麼興趣去討好;所以在大多數人對陸昭陽這位新上任的處長存著或多或少地個人情緒時,她是極少數那部分在高壓環境下依然可以保持平常心,繼續專注自己手上工作的人。
不過結合陸處長現在的青澀反應,麻煩的種子說不定就是在那個時候埋下的?
說真的,晏秋也不是十分確定。
她對這位的印象很深,主要是因為陸昭陽剛剛上任的那會,實在是天之驕子年輕氣盛,單單是站在那裡,就是個相當顯眼、甚至是有些刺眼的家夥。
他性子耿直,對著管理局的許多人不懂收斂鋒芒,也不會學習如何調整分寸。不能說這樣的性子就是錯的,只不過後續發生的很多事情也確實給年紀輕輕的陸處長認認真真上了一課,讓他著實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
他總需要有人帶著他學會理解自己的工作內容,和現在的工作崗位慢慢磨合,而那個會耐著性子陪他慢慢來的、不厭其煩的解釋著許多常識性問題的下屬,無論被叫上來多少次、無論叫她來的理由有多莫名其妙也依然能保持情緒穩定的人,就是晏秋。
他張張嘴,有些試探性的問:“你討厭我麼?”
這是什麼話,晏秋面無表情的想,就算現在是下班時間也不代表她能當著領導的面吐槽他的所作所為,她習慣性地揚起嘴角,露出個弧度標準的完美微笑:“您是位很值得信賴的上司。”
至少在大事情上的靠譜程度,陸昭陽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好歹不會靈機一動然後一拍大腿,但從這一點來說,晏秋已經很滿足,很欣慰,很感動了。
沒說討厭,但也沒有否認啊。
陸昭陽的情緒有些明顯低落下去,晏秋瞥了他一眼,沒有多問。
他開著車,這次卻沒有直接把人送到了公寓樓下,而是在不遠處的公用停車位停下後,兩個人一起下了車,這一次,晏秋看著他的表情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詫異:“您這是做什麼?”
“送你回家的話,沒人說不能是開一段車,然後走一段路吧?”陸昭陽打定主意,至少要把那句聚餐邀請說出來,只是同事之間的聚餐,也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
要是她會有意避嫌兩個人的環境……那這樣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吧?
“其實我是想問問,你下週四的晚上有沒有時間,”扶著車門,隔著幾步路的距離,站在她的面前,陸昭陽莫名就很自然地把這段話說出口了:“約了一次聚餐,你結婚之後已經拒絕了很多次了,這次難得人很齊——”
他看她看得很仔細,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看見女人臉上那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準備委婉拒絕之前的準備表情。陸昭陽的眉頭幾乎是反射性的皺了起來,平靜反問道:“你丈夫對你的控制慾應該不至於到了這種程度,連一點私人時間也不留給你吧?”
晏秋被這種莫須有的指控弄得有些發懵。
控制慾?誰?林暮川嗎?不不不不……暮川是個很好的孩子,控制慾這種事情和他的關系不大的。
倒是自己用他的名頭做藉口逃了很多次的單位團建——不過這種事情的真相如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大概也就是隻有陸昭陽這種固執死板的性子,會覺得團建是什麼對員工來說很重要的事情吧。
晏秋的眉頭向下壓了一點,正琢磨著怎麼解釋這個問題,或者說如何更委婉的拒絕這次突如其來的團建邀請,她的身後,忽然就傳來了一聲平平淡淡的詢問聲:“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呢?”
身後小區的綠化設計很好,樹影蔥蘢,花團錦簇,林暮川拎著一袋子東西從小路拐彎的陰影處走出來時,連陸昭陽都輕輕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