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惶驚虛凝聚成霜,擒不住李修臣心中燥火。
偏目望向阮舒窈菡萏染露的模樣,神色微恍。
若自己與她,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夫妻,沈毅之是不是就沒有理由過問她?
偏她這自己這裡忍辱匱寥,佔她行夫妻之實,視她如浮萍之身,欺她舉目無親,木訥柔軟,揄她不解風情當真無趣?
何時起,竟以為她不過是自己傾瀉情愫的私物。
休她為妾時,竟未斟酌半分。一心想著往上爬,想著待他日位高權重,再去彌補她,然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得償所願。
感將失去,方窺其珍。
最初驚鴻一瞥,少女披麻戴孝,她仰起盈玉小臉祈望浮雲,純美到讓人不敢肖想。
晦避十裡,散不去寸寸怦然動心。
懷璧君子行徑,憐她年歲淺,小女子芳芳及笄,許是家中長輩逝世,正值喪孝在身,不忍輕易打攪。
怎料,自己食不知味,輾轉幾經。
後才知,她是死了丈夫。
李修臣素來心高氣傲,當時只道是惋惜。
同歲秋闈在即,思緒潮湧。
趁人之危非他本意,可貪婪一點點壓低底線,直至泯滅也是事實。
過往皆當釋懷,爾後必會真心顧她,唯一,斷不肯放手。
不管這人究竟是燕公子,還是沈公子,有何條件,隨他開口。
想他堂堂柱國之子,什麼樣的高門貴女得不到,總不至於抵死流連一個,被他人染指過的女子吧!
即使他願意,他們沈府的老太君可會願意?
他定然也有遐思,否則,何至於等到今日才來天厥尋人。
久經三年,他幹什麼去了?
但他畢竟是來了,還與她站在一處。
當真礙眼。若說先前林禦史主張刺殺時,李修臣還有所顧忌,此刻倒是希望這些阻礙統統消失才好,嘆聲問他:“你要如何?”
沈毅之眸色不善,眼尾瞥去,刺挑出一抹少見的痞氣:“要你死。”
寂靜雅室,戾氣淩人。
李修臣周身發寒。
驟然,暮氣沉沉的窗外,毫無徵兆的燎開一片火光,急促有力的腳步聲集雨般湧來,耳膜震震。
劉長庸等人簇擁著宮裡的大太監呂閑,噤聲侯在外頭。
沈毅之側過臉,眉梢微挑,冷冽道了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