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小姑娘立刻驚喜地眼眸一彎,略帶狡黠道,“因為太傅和先生都常教導‘不可失禮於人前’,更何況是柳大家這樣的人物。”
平日在宣帝和宜樂這些熟悉的人面前,她當然可以不顧其他,孩子氣些也無妨。但在人前,知漪還是十分守禮的,也會記著不能失了該有的儀態,要知道這些可是徐嬤嬤在南巡前連著嘮叨了十多日的話。
不能親自隨小主子南巡,徐嬤嬤心中自然十分擔憂。不僅給知漪本人做足了功課,憐香惜玉二人更是被她耳提面命地叮囑了許久,生怕小主子南巡一趟會被他們皇上縱容寵溺得不成樣子。
小姑娘說完還是有些小擔憂,前後掃視自身,“憐香,我今日真的沒有不妥之處嗎?”
“真的沒有。”惜玉輕笑,伺候著她淨手,“姑娘今日的模樣若是讓太後娘娘看到了,也要誇贊的。”
知漪這才展露歡顏,眸中的星光幾乎將大步而來的宣帝晃住。
“皇上——”一早瞟見他的身影,知漪歡聲奔去,在身前停住,仰起小臉,“皇上好準時。”
“朕何時失言過?”宣帝含笑反問,見她十指泛著微紅,心中瞭然,“可還喜歡下午的安排?”
“喜歡。”知漪點點小腦袋,隨著他步伐前行,“柳大家指點了我許多,還教了我一個小訣竅。等來日再去先生那兒學琴,說不定還可以用這招難住先生。”
宣帝最愛她這鮮活生動的模樣,被小姑娘挽住臂彎,認真傾聽著知漪的一言一句,偶爾點頭示意,只在聽到同名一事時不由挑眉。
“皇上,‘知漪’二字很普遍嗎?”小姑娘仰頭問他,臉上有幾分鬱悶。
“當然不是。”宣帝聲中含笑,“是朕疏忽了一件事。”
“什麼事?”知漪茫然望去。
這件事,當然就是關於今日柳音所說的慕姓老友了。若非因為今日這一著,恐怕宣帝還真的想不起來,小姑娘的祖父祖母如今正在江南一帶頤養天年。
知漪祖父原先為殿閣大學士,主三屆科考,同時也曾主修撰過《彤林文史》一書,桃李滿天下,建樹頗多。當初慕侍郎能一路升遷順遂,且人緣頗佳,其中慕大學士的作用不小。
可惜慕大學士不戀權勢,年紀一到便致仕還鄉,帶著慕老夫人到江南一帶休養,聽說慕老夫人有宿疾,唯有在這溫柔水鄉之中才好將養。一去多年,慕大學士一次也沒回過京城,加上自知漪四歲後便沒讓她回過慕府,宣帝差點就要忘了她還有這麼一位祖父。
今日還有大臣隱約提起過知漪的身份問題,話中有幾項提議。
這些臣子好歹跟了宣帝近十年,他的心思多少看得出幾分,知道自家皇上應該是有要把這位慕家的姑娘立後的想法,便各個方面都思忖了良久。從年紀上來看,確實不大配,但若有慧覺大師出面,加上他的那番“鳳女”之言,還有上次蘆花村解毒一事的功勞,這是不成問題的;從身份上,知漪的生父慕連秋為工部二品侍郎,這官位說出去是挺大,但在王侯多如狗的京城,著實不大夠看,那麼多太傅大學士府上都對後位虎視眈眈,突然降來一個二品侍郎之女,光有個批言肯定是止不住風言風語。
要身份上壓得住配得上這後位,這些人的提議自然是讓宣帝給慕連秋升官。可惜宣帝著實不大看得上慕連秋,此人才華是有,但從齊家一事來看心性欠佳,更何況因他的糊塗疏忽還差點讓知漪沒命,無論於公於私,宣帝都不想提拔此人。
宣帝心中早就將知漪同慕府分割開來,帶了這麼久,早就習慣將小姑娘看作自己所屬,忽然因立後一事要重新牽扯上慕連秋,他也略有不適。
此次因知漪的幾句話想到慕大學士,宣帝不可謂不驚喜,面上不露分毫,暗下卻已經思緒暗湧。
因為最重要的是,慕大學士的祖籍好像就是在這榆城。
“皇上到底想到什麼事了?”知漪鼓起腮幫,看著宣帝沉思的臉龐。
兩人已經回到屋內,宣帝一拎便將人提到了腿上,眉眼閑適,“知漪可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何人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