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妘沉默了一瞬,眼睫輕顫望向裴宣身後的位置:“是為了陛下?”
裴宣著眼於窗外,烏雲滾動,暴雨將至,她的目光也浮浮沉沉,窗外驟然炸響一道閃電,傾盆大雨落下來了。
“只有由我振臂一呼,才能將所有人都引出來,”她轉動白瓷的茶杯,眼裡沒有任何情緒,冷靜的不可思議,“才能將這一切都結束。”
裴歲夕作為雍州王的女兒,身居正統,手持財庫,萬事俱備,由她牽頭舉起反旗才能八方呼應。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糾纏了太久,她不願意對姑姑留下的人趕盡殺絕,子書謹對子書珏的扶植縱容造成了現在的一切。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她受過的苦不希望靈祈再受,她希望她的女兒長大能夠接手的是一個真正的沒有後顧之憂的天下,她要把這一切都扼殺在此刻。
而不是糾結於過去,無法著眼於未來。
“非走不可嗎?”裴妘靜靜的看著她,眼中幾乎有些悲哀。
一定要在這樣動亂的時刻上路嗎。
“裴東珠的女兒是不能活下來的。”裴宣的眼睛又深又靜,在這樣暴雨壓頂的清晨,在她的眼裡見不到絲毫的光亮。
像沒有盡頭的深淵,又讓人忍不住泥足深陷。
“我死之時為你和牡丹留下過密旨,子書謹要想坐的穩天下就不會對牡丹趕盡殺絕,她兵敗之後由你將綠蟻杯交給她,讓她去當年寨子裡過完這一生。”
不光是她,鄭牡丹也是寨子裡長大的,那些寓兵於農的長輩不會將鄭牡丹拒之門外,鄭牡丹不是野心家沒有必須成王敗寇的執念,她不適合這一切。
“至於我,能走出去,走到哪裡,都是我的命數。”
她的聲音極輕,被暴雨裹挾,像是要被攜捲上蒼穹,隨著疾風暴雨散落到不知名的遠方。
她已經一輩子都困於一隅,未能走出巍峨的宮城見一見外面的天地,她當然要離開,要同她的名字一樣去見沒有遮蔽的天。
她是萱草的種子,是野草,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能生根,她隨著風走到哪裡,停在哪裡,最後死在哪裡,都是她的宿命。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呼嘯的狂風吹動她如瀑的長發和單薄的裙擺,讓她看起來好像一片風雨當中飄泊不定的浮萍。
她背後那塊木板突然被人掀開,裡面小小的身影抹了一把眼睛,大聲發出哽咽的聲音。
“那我呢?”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