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是看著傻,而子書謹,你才是真的眼盲心瞎。”她心口間血流如注,只是剎那就已經漫過了指尖裙上。
她聲音極輕,幾近於無,如失去水分的植物一樣伏在自己的手臂上,疼痛使她的蜷縮,只能遙看著那個人垂落的指尖,痛的呢喃:“無所謂了,無所謂了......”
“她不會......原諒你了.......”
她的最後一點聲息也消耗殆盡。
子書謹終於逼死了裴宣在世的所有親人。
子書謹低下頭,白浣清那隻手仍緊緊攥著裴宣的衣角,而昏迷中的人好似也知曉至親的離世,眼角悄無聲息的落下一滴溫熱的眼淚。
緩緩的燙過了子書謹的手掌。
在那一瞬間向來果斷堅韌的人禁不住在盛夏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那股冷氣從頭到腳浸透了她,叫她一時之間只覺天地皆是空無。
她一步一步逼著裴宣走到這個位置,親緣斷絕,眾叛親離,她一直渴求的那個答案終於姍姍來遲,在一切已經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刻。
她有些想笑,可她連嘴角都扯動不起來,她心髒那裡空出一個位置,好像在永無止境的呼嘯著一場穿堂而過的風。
她喜歡你的,她愛你的,至少她愛過你,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推開,讓她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她抱著裴宣從天色澄明到夜幕降臨,又眼睜睜看著夏日的朝陽從群山之中升起,陽光從殿宇的一角攀爬移動。
這是一個雨後天晴的清晨,空氣裡隱隱漂浮著透明的水霧,雨後的樹木顯得格外青翠,有雨水壓彎了碧綠的葉片,沿著葉脈的紋路滴落,又沒入松軟的泥土。
她已經無心去關注。
她安靜的注視著懷裡的女子,她臉上的血汙已經被輕柔的擦拭幹淨,心口的傷口也被妥帖的包紮上藥,露出的左手有蜿蜒的傷疤,很快,她的心口也會有這樣一塊疤痕,跟隨她剩下的半生。
多年前與現在她做出著和白針一樣毫不顧念裴宣的選擇。
其實不是沒有其他方法的,強弩之末的白浣清能怎樣呢?她甚至連刀都拿不穩,更何況她已斷定白浣清下不去這個手。
她只是,太嫉妒了,嫉妒啃噬她的心髒,遮蔽了她的眼睛。
她只是不容許任何人威脅她,更不容許任何人拿裴宣的性命威脅她。
以裴宣對白浣清的寬容和寵愛,錯過這一次沒有下一次機會能置白浣清於死地。
她是軍中百發百中的神箭手,她有十足的把握,可這個世上哪裡來的萬無一失呢?當時的白浣清情緒那樣失控,難道就不可能錯手傷到宣宣嗎?
她的手開始發抖,後知後覺的恐懼終於籠罩了她。
直到她懷裡的人開始掙動眼睛,她掙動的幅度不大,子書謹就一瞬不瞬的靜靜盯著她看。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安靜而長久的看過她的宣宣了。
她的臉頰輪廓好像隨著年紀的增長變得更加瘦削,她的眉頭不再像年少時永遠舒展著,哪怕在睡夢當中也皺的這樣厲害,她的眉弓更加深邃,失去血色的臉如此蒼白......
她就這樣看著她的宣宣,不再去管日升月落,好像世界都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