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昔日的榮光,這位老僧人不由得嗟嘆了一聲。
王魃卻是下意識想到了一句話:
誰家祖上還沒闊過?
西陀洲顯然也是如此。
想到這,他倒是不由得更加期待起來。
兩人邊走邊說,腳程極快,沒過多久,越過一片雪山之後,照戒便微微頓住了腳步,面帶驚喜地指著下方:
“這是慈覺師伯的梵衍那佛國,沒想到居然還在!”
王魃循著照戒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下方雪山之中竟立著一座土黃色城池。
這城池顯然有不少年頭,牆體在海水的侵蝕下剝落了不少,許多地方都露出了牆體內部的黃土。
聳立在牆頭上的一尊尊佛像伴隨著靈氣的消失,也在海水和時光的洗禮下面目全非,幾乎看不清模樣,城中更是隨處可見一尊尊倒下的大佛佛像、佛頭,只是在風沙的吹拂下,一些細節早已被磨滅。
而讓王魃意外的是,這城池之中,雖然早已沒有了僧眾,但竟還有凡人棲居於此。
人數雖然不多,卻大多衣著素樸、神情恬淡,在城內不緊不慢地行走、交談。
即便買賣,也不疾不徐,有說有笑。
相比道嵊洲民眾來往匆匆的熱鬧模樣,此處的城內民眾,卻多了一份散淡安寧。
“小國寡民,安居樂業,若無外敵侵擾,於此間民眾而言,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王魃由衷道。
道嵊洲的未來,前世他也曾親身經歷,諸多技藝的提升,非但沒有讓凡人得以從繁雜俗事中脫身,反倒讓凡人更加疲於奔命,難得解脫。
這其中諸多緣由他不予置評,無非人性而已。
但如今想來,若他還是凡人,他更願生活在眼下這座城中,清心少欲,卻也得以自在。
當然,世上從無恆遠的世外桃源,若真有,那亦必有人為其遮風擋雨。
所以這個念想,也終究只能停於想法而已。
照戒則感慨道:
“此去百餘里,有一座寺院,建有佛陀入涅槃之臥像,有千餘丈,昔日慈覺師伯在時,每每在此開設無遮大會,國庫諸多珍寶,盡而施捨,眾居士、僧眾在此辯經,無有遮礙,無有上下尊卑之別,各抒己見,熱鬧非凡,是我等最最歡愉之時。”
“只可惜當年大洪水淹至此處,慈覺師伯也恰好涅槃,大家自顧不暇……”
說到痛處,他便似乎又回想起了昔日大洪水氾濫時的慘狀,一時神色黯然。
王魃聞言,也不禁心嚮往之。
無遮大會,並非不穿衣物,而是沒有任何顧慮,全心辯講自身觀念,此處無人會計較所言善惡對錯,但求個直抒胸臆的痛快,不因言獲罪,也不因言廢人。
堂堂僧王,卻與凡俗居士、尋常僧眾坐而論道,可見昔日此處風氣之開放、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