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雲廣呢?你爹一生官途多舛,被放逐七年,顛沛流離,一生所倚重的至交,卻在他死後作壁上觀,甚至為求自保,不惜殺了你,我想,他要是泉下有知,怕是會後悔自己這麼糊塗過來的一生吧。”蕭卿寒涼涼開口,回身與她對視,繼續道,“這麼顆掌上明珠,到了至交眼裡,就是一顆礙眼的石子。官是好官,只是愚忠而已。”
“你……”他的話讓傅雲燕怒意更盛,上前就想與他爭論。
只是,她的話未完整說出,就見男人袖子動了動,那本是負於身後的右手從寬袖中而出,一本染了血的冊子在他右手呈現,僅是一眼,傅雲燕便知道是那賬冊。
她怎麼也沒料到,這本應該被楊雲廣搜去的冊子竟是到了他手裡。
蕭卿寒見她一臉驚訝,右手很是隨意的晃了晃賬冊,笑了笑,“你把冊子交出,求一個痛痛快快的死,卻不求個明白?”
“你什麼意思?”傅雲燕心下一沉,面上不快,打從認識到現在,這男人一直都在跟她打啞謎,說話也是說一分藏三分的意思,讓她心頭窩火。
“如果,你這冊子給的是你的仇人呢?”蕭卿寒笑得意味不明,一雙丹鳳眼緊盯著她。
傅雲燕本是要上前的身子震了震,卻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上前的動作停住了,臉上神情有些諱莫如深。
見她那樣子,蕭卿寒面上笑容深了幾分,心中暗暗道:傅平啊傅平,你雖糊塗一生,至少生了個聰明的女兒。
“其實你不是沒有想過楊雲廣會不會是害死你家的人,只不過你不敢去認清一個事實,就是你爹確實太過率真,在為官上是個抱打不平的好官,卻在浮沉宦海中是不好的,是愚蠢的。”
蕭卿寒一步一步緩緩走近她,手上賬冊抓著,一雙深邃的墨瞳彷彿能看懂眼前人內心深處般,接話道,“我知道你看過賬冊,甚至清楚裡頭記錄的所有人跟事,你只不過是不願意去推翻你爹的作為而已,所以寧願逼迫自己相信楊雲廣的難言之隱,也不去深想,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事實。”
“別說了。”傅雲燕失聲吼了出來,伸手就想將面前的他推開,沒想到他卻躲了開,整個人就這麼重心不穩的摔倒在地。
朦朧水霧中,她看到了遠處那孤立著的兩處矮坡,還有矮坡面前那兩塊小的牌位,有些遠,又因眼中漸起的溼意,她看得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晰,可胸口那處卻是隱隱揪疼。
她就這麼望著,想開口問那個男人,可又自尊心作祟不想問。
她就這麼狼狽的爬伏在地不起,蕭卿寒看著她,見她看著那處,倏然笑了笑,雙手很是散漫的搭上賬冊,那般隨意的將賬冊一分為二,然後二分為四,最後變成漫天的小紙屑,由著它們輕揚飛舞於周圍。
“這就是你爹你娘最後的安身之所,為防仇家,我連碑都未給他們立,恐怕過不得一年,他們這裡便會成了兩處無人問津的土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