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萱驚得險些把手中的蘇合香給摔了,見他目光沉沉,試探道:“大表哥若是喜歡這香,只管拿去。”
陸南潯冷哼,“借花獻佛,算幾個意思?”
李靜萱微嘆,把香收好,也不去受這遷怒之氣。
半響陸南潯自找臺階下,“你們女子都這般不饒人?”
冷情的大表哥有了缺口,就像廟裡泥捏的菩薩突然長出了血肉,更讓人覺得親近。李靜萱認真道:“女子心軟,大表哥費心尋件好禮,再溫言軟語哄勸幾句,事情也就雨過天晴了。”
裘衣都沒送出去,可見表妹這等女子想法太世俗,法子還得他自己想。陸南潯淡淡一瞥,“到陸家,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不用我教吧?”
陸家長戟高門,入門一塊松鶴延年磚雕照壁,兩邊是抄手遊廊,主院金頂輝煌,幾個小丫鬟湊在廊下逗畫眉,見到來者花容失色止不住哆嗦。
丫鬟懼怕的不是陸南潯手中權勢,而是他這個人。曾經有個妄想攀高枝的貌美丫鬟被陸南潯一腳踹在心口,養了大半年才好,自此再無人敢往他身上撲。
陸南潯大步跨進,跪在陸老太君身前道:“孫兒給祖母請安。”
陸老太君身著福祿壽紋藏藍色絲襖,頭戴翡翠抹額,雖滿頭銀發,但耳清目明,是個精神矍鑠的老夫人。
“地上涼,快起來。”見李靜萱神態端莊,與長孫不似以往那般冷淡疏離,陸老太君不由得會心一笑。
陸南潯不客氣趕人,“我與祖母閑話,你先去給母親請安。”
待人走了,陸老太君問:“你既留她在府中住了好些日子,為何現在又如此冷淡?”
在蕭泓澄與公主的事情未定之前,陸南潯不想讓家人知道星妤的存在,以免橫生波折。
他眼神飄忽不定,“她死皮賴臉要住,可不是我要留她。”
長孫在外持重沉穩,唯有在她面前顯露一點情緒,陸老太君慈愛地笑笑,又說起正事,“公主就快啟程回京,皇上心意可曾轉變?”
十五年前蕭國覆亡,彼時陸家沒有一個能撐起門戶的,陸老太君深思熟慮之後選擇向新君投誠。百年世家尚且接納新君,這股風氣一下子刮遍朝野,皇帝龍椅固若金湯。
陸家根深葉茂,有才能的晚輩卻少之又少,陸老太君深知陸家唯有穩才能屹立不倒,故而不贊成皇帝這一舉措。
陸南潯道:“公主心中有人,祖母不用為這事擔憂。”
才說了幾句話,陸大老爺與陸大夫人走了進來。
陸南潯自小養在陸老太君身邊,加之父母偏心,他對雙親感情淡漠。
面無表情躬身施禮,“給父親、母親請安。”
陸大老爺是個儒雅的中年男子,寒冬時節還拿著一把玉骨折扇,生於富貴,從未擔過事,見到兒子,還有些拘謹。
陸大夫人敷粉著釵,身著紅色灑金石榴裙,保養得宜看上去不比陸南潯大幾歲,此刻眉宇間帶著一抹小心,“老夫人時常唸叨你,喃喃往後可得多抽空回家來才好。”
陸南潯淡淡道:“小侄子都能在地上跑了,還請母親喚我名字。”
陸大夫人訕訕頷首,以前沒想起,想起時躊躇,而後沉浸在含飴弄孫之中,這些年外出得到的尊榮全仰仗長子,故而每見長子一回,她都備受良心譴責。
她不知道的是,陸南潯並非對她有成見,只是想起初遇星妤那夜,因為星妤狗的名字與自己小名一致,這才結下不解之緣。
丫鬟打起錦簾,陸南恩跨了進來。
寒暄過後,陸南恩挨著兄長道:“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必要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