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口音又夾纏不清,岑青弄了許久才明白。
整件事情與他猜想的差不多,這裡原本叫做吳家渡,幾十年前金兵沒有打過來的時候,曾經住了許多人家,供奉著河裡的一座河神,一年四季三牲祭祀,倒也保得兩岸風調雨順。
只是後來金兵南侵,本地人紛紛逃難而去,十室九空,他們一家因為捨不得田地,與周圍幾個村子裡的人在山裡躲了一兩年便又重新回到家園打漁耕種,偶爾擺渡掙些銅錢,再加上沒有官府收稅,日子過得倒還滋潤。
不過就在兩三年前,這河裡的河神居然顯形來到村上,指明瞭問村民要祭祀,開始是雞鴨,後來是豬羊,等到去年的時候,已經開始要童男童女了。
而吳家渡自從逃難之後,不過幾十戶人家,到哪裡去給河神尋童男童女去?再說自家的兒女哪個不心疼,誰捨得把骨血往水裡扔,因此在河神指明的日子,他們還在猶豫商量吵鬧不休,結果當天夜裡河水泛濫,直接把一個村子給淹了,那村子除了逃出些壯年男子,其餘老弱婦孺全部葬身水底。
這時剩下的村民們才感到既害怕又後悔,有人偷偷的趁夜搬離,然而第二天卻被人發現死在荒郊野外,渾身像是被水泡過許久一般,連心肝都沒了,他們這才知道原本佑護一方的河神早已變成了兇神惡煞。
逃又逃不走,活著又必須舍棄兒女,他們已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然而這依舊不是休止,十幾天前有人打漁的時候,那河神直接從水中竄出來,一口便咬斷了那人上半截身子,等到村民戰戰兢兢地趕過去,船上就只剩下兩截小腿了。
而昨天,又有一個人在睡夢中被河神吃了,他妻子被嚇醒,尖叫起來,那河神一不做二不休,又一巴掌拍死了婦人,之前宗祠裡法海念經往生就是為了那一家。
法海和尚不知是故意還是偶然經過這裡,自然被村民們當成了救星,紛紛叩首求救,可是和尚對村民們說他不會捉河神,能夠救他們的人在後面,是個青衣少年人。他留在村裡只是念經,也不走,因此村民們才半信半疑地等待,直到等來了張錚和岑青一行。
村民只記得法海說過的青衣少年,因此把張錚當成了岑青苦苦哀求,卻不知道和尚口中的“青衣少年”因為和尚的一句話已經沒有再繼續男裝打扮。
“好了,既然和尚這樣說,這事兒我就管了。”岑青勉強弄懂了他們的意思,也不像張錚那麼矯情,“你們先回宗祠,這兩張驅邪符是旁邊那道士的,你們拿著,靈不靈我不知道,至少保個心安,如果那河神今天晚上來,我就幫你們宰了它。”
張錚聽得臉皮一抽,岑青從他眼上拽走的是龍虎山的“上清驅邪符”,內蘊靈寶正氣,一般的化形妖鬼見之都要退避三舍,也就是岑青這種變態妖怪才去懷疑靈不靈了。
聽了村民的講述,他很容易地就猜測出這河神的真相與道教和歷代帝王敕封的正神不同,這河神只是個不入流的野神靈,眾人散去信念消散,它又不願就此滅亡,這才吞噬血食變成了妖魔。
這群人拿著上清驅邪符,那已經變成妖邪的河神感受到正氣靈光,要是還敢上岸才叫見鬼。
如此一來,你就等著空熬一夜吧。
他挑了挑嘴角,故意不去告訴岑青實情,就等著天亮時分看一看岑青那氣急敗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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