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飄在半空,看著這一幕幕前世的情景。
許是我已然將赴黃泉, 再不怕什麼天機不可洩露, 竟叫我在走上奈何橋, 喝那碗孟婆湯之前, 魂魄不知怎的飄到了前世, 幸而得見一些前世我亦不曾知曉的事實。
原來在我因流産而暈過去後,衛恆竟表現的是那麼的痛悔自責、傷心難過, 甚至還有——害怕。
他將我抱到榻上, 卻仍緊緊地抱著我不肯放手,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他雙目通紅、眼角晶亮,可惜那淚水剛一湧出來,便被他迅速抹去。
聽到醫官說孩子保不住時,他的臉色灰白的嚇人, 似是失去了他企盼已久的珍寶,“哇”的一聲竟吐出一大口血來。
我有些震驚, 原來失去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他亦是如此痛心疾首,竟然傷心到吐血!
府內的醫官見他吐血,急忙要為他診治,他卻毫不理會,只是讓他快些為我止血, 問我是否傷到了身子, 可有性命之憂。
當從宮中被他招來的太醫終於為我止住了出血, 跟他說我的身子只需好生調養, 便可無大礙。他卻仍舊無視醫官再次提出為他診脈的請求,只是呆呆坐在床邊,緊緊攥著我的手,將他整張臉都埋藏在袖子裡,讓人無法窺見他的神情。
直到那太醫小心翼翼地說,他懷疑我流産是因用了些孕婦不該用之物時,衛恆才終於有了些反應。
“你說什麼?不該用之物,難道不是因為……因為我將她推倒在地嗎?”
“按理說夫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又平素體健,便是跌上一跤,也不會這般輕易就落了胎。況且夫人的脈象有些古怪,似是用了會致人滑胎的破血動氣之物,且用時頗為不短。老夫因在宮中,這樣的脈象最是熟悉不過。”
“是以,中郎將無須自責,便是此番夫人不曾跌倒,若是未能發現那破血動氣之物,過得幾個月,怕是仍舊保不住胎兒,且那時胎兒月份大了,對母體的傷害更大,或許會有性命之憂。”
原來這才是真相,我的第一個孩子並不是死於衛恆之手,而是……被別人所害。
很快,我就見到了那個害我失去孩子之人,是任氏。
衛恆不但將我日常所用的每樣東西都拿給那位太醫驗視,甚至命人將李姬、任姬這兩位妾室的日用之物也全都取了過來。
這才發現是任氏每日所用的那西域奇香——迷疊香,害了我腹中的孩子。這也多虧那位請來的太醫,因在宮中任職多年,不是一般醫官可比,方能識得出來。
雖然我重生後,因著倉公的指點,在知道了任氏那迷疊香的滑胎之害後,也曾疑心過前世我的流産是否同任氏有關,可是畢竟不曾眼見為實。
然而現在,在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之後,我心中對衛恆的那個死結終於開始松動。
既然我的第一個孩子不是被他所害,那麼或許……或許其他兩個孩子也不是死於他手。
他在得知失去孩子時那痛苦的神情實在太過真切,絕無可能是在作偽,畢竟那也是他的親骨肉,他怎能下得去手?
可又為何,之前那些零碎的夢境,卻總是讓我以為是他害了我們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