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夜風吹過, 雖是夏夜,也讓我覺得身子越來越冷。
等待的滋味最是難熬,尤其是在你不知, 最終會等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時, 更是煎熬無比。
即使這樣的煎熬我前世已經領受過,此刻再被他關在院門外,卻仍舊做不到淡定自若,仍是一顆心浮浮沉沉,無處安放。
前世的我, 尚且能咬牙一連等他三晚,可是現下的我,怕是……連這一晚都等不下去了。
我頭一次覺得一刻鐘的時光竟過得如此之慢, 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拉得長長的,長長的, 再也看不到盡頭。
心頭漫過濃濃的倦意,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 輕聲道:“咱們回去吧!”
就在我轉身的瞬間,身後“嘩啦”一聲, 似是門扇被人粗暴開啟的聲音。
採藍回頭看了一眼, 跟我小聲道:“夫人, 中郎將把門開啟了。”
我身形略頓了一頓, 並不回首, 仍舊朝前走去, “該回去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著我只覺身子一輕,已被人攔腰抱起,重重丟在一個寬闊堅實的肩膀上。
再回過神時,我已然在他的書房裡,被放到一張坐榻上,那扇剛剛開啟的房門重又被粗暴地關上。
只這一次,沒再將我關在外面,而是……關在了裡面。
我這才發現,衛恆素來整潔清爽的書房此時竟是一片狼籍。
本應擺放在書案上的竹簡散落的到處都是,一張矮幾似是被劍劈的四分五裂,牆角的梅瓶也倒了,碎了一地,邊上還躺著幾只茶盞的屍骸。
見到這一室狼籍,沒來由地,我忽然有些快意,不由看向衛恆,莞爾道:“看來將軍實是氣得不輕啊!”
他惡狠狠地看過來,不知是看到了什麼,神情忽然一僵,跟著他眼中的戾氣便消散了大半。
“尹平!”他抬高了聲音,扭頭朝窗外責怪道:“你是怎麼伺候的,怎麼這半日,連熱茶也不見送上一盞?”
“將軍您現下終於口渴了嗎?”尹平問道。
“您先前不許小奴踏進房門半步,故而小奴無法為您伺候茶水。小奴曾大著膽子呈上過一次,被您砸得粉碎。小奴心疼那些瓷器,再也不敢自作主張,前來攪擾將軍。”
尹平那平板無波的聲音裡,頭一次透出些無辜的意味,實是讓人忍俊不禁,我唇邊的笑意不自覺又深了一些。
衛恆匆匆瞥了我一眼,面色隱隱有些發紫。可奇怪的是,尹平話說得這般耿直,衛恆竟再沒發作他,只是粗聲粗氣地吩咐道:“還不快去上茶。”
幾乎是頃刻間,尹平便捧了茶過來,衛恆仍是不許他進門,接過他手中的茶盤,仍舊將他關在門外。
衛恆將那茶盤不輕不重地放在我身側的案幾上,語氣漠然地道:“喝盞熱茶暖暖身子吧。”
我仰頭看了他一眼,重又低下頭來,輕聲道:“我還以為將軍這扇房門,永遠都不會為我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