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將他懷裡翻了個遍,除了一塊烙餅,什麼都沒找到。可即使沒有金瘡藥,他臂上的箭也得早些撥出來才好。
我原本是有個小包袱的,裡頭裝了些換洗的衣物,可惜這一路逃避追兵,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我只得走到角落,背過身去,從貼身裡衣撕下長長的一條,再走回他身邊,雙手攥住箭柄,深吸一口氣,咬牙猛地一撥——
只聽他悶哼一聲,我心中一跳,忙目不轉晴地看著他,盼他能睜開眼睛,就此醒來。
可他的雙眼——卻仍緊緊閉著,哪怕我輕聲喚他,他也仍是繼續昏睡不醒。萬幸的是,他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我一邊替包裹傷口,一邊有些擔憂。
看他的箭傷,只入肉寸許,且並未傷及要害,流的血也並不多,傷勢應該並不嚴重才是,可為何一夜過去,他卻仍未醒來,而且面如金紙,瞧著極是嚇人。
他就這樣躺在那裡,雙目緊閉。比起昨日縱橫馬上、雄姿英發,令人心折的少年將軍,此時受傷虛弱的他反倒更讓人心絃輕顫,不能自己。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久未飲水,他的唇蒼白如紙,幹裂起皮,看得我心裡難過極了。
雖然害怕,我還是大著膽子從他的棗紅馬身上解下水囊,可惜只倒出來一滴水,連讓他潤潤嘴唇都不夠。
我忽然想起,從家中逃出來時,我百忙之中,順手還帶了一包平日最愛吃的西極石蜜揣在懷裡,這蜜糖的製法是從西域傳過來的,用甘蔗所做而成,想來多少能潤喉生津。
我忙從懷中掏出來,拈起一顆送到他嘴裡,輕聲道:“公子,你等我,我這就去給你找水喝,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緊攥著手中的水囊,我鼓起勇氣,走了出去。我並不敢走太遠,幸而離茅屋不遠處有條小溪,我裝滿了水快步回到茅屋,卻又犯了難。
他如今重傷在身,如何能喝這溪中的生冷之水,須得將這水燒熟了才使得。
我搜遍了整個茅屋,好容易找出半個瓦罐來,勉強可以用來燒水,可是火呢?我要怎生才能弄出火來?
身為大家閨秀,我自幼被養在深閨,所學雖多,卻從不曾學過要怎樣生火?
我呆呆地蹲在地上,看著那隻陶罐和幾根枯枝,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從小,父母親人總是誇我聰慧穎悟,可是我卻從未如此時這般覺得自己無用。
我讀了那許多書,會撫琴、會女紅、會茶道花道,又有什麼用?我連生火都不會?想要煮一碗熱水給救我之人都做不到!
越想,我越覺得委屈無助。
兄長戰死的悲痛、舉家逃亡的驚惶、還有和親人失散的恐懼……
我再也承受不住,不由坐倒在地,抱著雙肩小聲啜泣起來。
我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忽聽一個沙啞的嗓子道:“別哭,別再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覺得更文的時間越來越早啦,爭取明天再早一點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