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跳下馬,不顧腳心傳來的劇痛,忙去看他,這才發現,他的肩上竟插著一支羽箭,他受傷了!
這可如何是好?我心中頓時慌作一團,跌坐在地。
一陣夜風吹過,我不由打了個冷戰,竭力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就算我可以呆坐在這裡吹一夜的冷風,也絕不能讓我的救命恩人躺在這裡挨凍流血。
他此時重傷昏迷,身邊只有一個我,是他救了我,現在該輪到我救他了。
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一個可以避風的藏身之所。
這並不難找,因為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就有一間破敗的茅屋,門洞大開。
想來,應是這位少年將軍強撐著找到這麼一處容身之地,才會讓紅馬停下來。
如此情勢,我也顧不得孟夫子他老人傢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教誨,只想將我的救命恩人扶進茅屋中去。
可他實在太過高大健壯,我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撐不起他來,只得抱著他未受傷的那隻手臂,一點一點地將他朝茅屋拖去。
不過幾步之遙,我卻覺得如跋山涉水一般,艱難而又漫長。歇了好幾次,我才終於將他拖到屋內,累的癱倒在地,一邊喘息,一邊藉著微弱的月光,竭力想看清這屋內的陳設。
這間茅屋似是許久沒有人住過了,連門都沒了,裡面完全就是空空如也,徒有四壁,除了牆角的一堆稻草。
我慢慢挪到那堆稻草旁邊,也顧不得灰塵嗆人,把它們理了理,鋪成一張床鋪的模樣,再深吸一口氣,費盡餘下的所有力氣將那少年將軍拖到這堆稻草上,又將餘下的稻草盡數蓋在他身上。
再走出門,將那匹棗紅馬牽進來,讓它臥在門口,替我們守門兼擋風。
做完了這一切,我已是累得筋疲力盡,再也撐持不住,躺倒在地。
明明身子已疲累到極點,可是我卻不敢睡去。雖然我再在守在他身邊什麼也做不了,沒有燭火,我甚至連想為他包紮傷口都做不到。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他身旁,將手放在他額頭上,替他祈求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
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幼時,每當我生病覺得身子難過時,只要娘親溫柔地將手放在我的額上,柔聲哄我,我便會舒服好過許多。
我只希望這個曾撫慰過我的法子,也能同樣讓受傷的他覺得好過一些。
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只要他能活下來,我願意折壽,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
不知是他身子強健,還是上蒼聽到了我的祈求,好容易熬到天色微明時,我顫抖著手去探他鼻息,不禁喜極而泣,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這一整晚,我都不敢去探他的鼻息,生怕會……
我只是一直將手放在他額上,安慰自己,他的額頭尚溫,定然是無事的,心裡卻又拿捏不定,不能確定他額頭微溫是因他仍活著,還是——被我的手所焐熱的。
天色漸明,我終於看清了他臂上的箭傷,斜刺入肉內,看著嚇人,但傷口卻似並不很深,創口的血似乎已經凝固,不再有血滲出來。
我躊躇了一下,忍著羞澀探手到他懷中,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金瘡藥。我聽嫂嫂說起過,也替嫂嫂上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