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來的問題讓周谷城想了不少時間,隨後才說:“大概八九歲的時候。”
“瞞著大人?”
“瞞,瞞著。大人不讓我們去……”
“上山的路好走嗎?”
周谷城愣了愣,隨即明白了什麼,挺了挺腰板:“只有小孩子能走,那條路其實算不上是路,大人走不了,只有小孩子行。”
“有溫煦嗎?”
“沒有沒有。”周谷城生怕說出什麼小時候苛待過溫煦的事,連忙解釋,“那時候他家裡還沒出事,他小時候特別老實,大人說不讓上山他就不去。”
花鑫越想越覺得資訊可靠,索性不再耽擱時間,發動了車子向山下行駛。途中,繼續盤問周谷城:“就是說,你們小時候偷偷上山的路距離沒煙坳很近?”
“不算近。隔著一道山樑呢。但是,我們找到一條非常隱秘的小路,可以直接鑽過去。”
換句話說:周谷城小時候找到的那條路,極有可能就是發現能量核的地點。按照周谷城所說,溫煦是不知道那條路的。
這時候,手機響了。手機是他新換的,只有副會長知道號碼。接聽之後,聽見了小七的聲音。
“怎麼樣了?人救回來沒有?”花鑫問道。
黑暗中,小七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上沾滿了血跡。他暗罵了一聲“他媽的!”
花鑫的臉色愈發陰沉:“誰死了?”
“錢文東。”
心咯噔一下!
小七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落寞地說:“我們趕到的時候,雙弧正準備送他們上偷渡船,錢文東沖出去罵了穆淵一頓,把穆淵罵醒了,想帶著白月回來。雙弧的人怎麼可能答應?我們兩邊交戰,錢文東為了保護穆淵,被雙弧的人開槍打死了。白月我們已經抓了,但是……媽的,為什麼死的是錢文東?”
那個事事算計,步步掂量的人精為了弟弟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
花鑫早就做好有人殉職的準備,甚至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在任何地方,他、老副、小七……但單論這次營救行動,如果說必然有個人要死去,那也應該是白月。花鑫不是什麼聖人,連個良善之輩都談不上,他只是希望付出代價的那個人是背負著罪惡的。
可悲的是:犧牲最多的一方總是捍衛正義的。
錢文東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個壞胚子。溫煦雖然嘴上說錢文東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可他還是挺喜歡錢文東這個人的。尤其是錢文東對穆淵的這份感情。花鑫也是如此。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溫煦。”花鑫沉聲說道。
小七說:“好。”隨後,結束通話了通話,起身朝著不遠處走去。
天地間濃濃重重,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了雪花,細小的雪花又變成了雪片,鋪天蓋地地砸下來,將地上觸目驚心的血一點點掩埋。穆淵抱著錢文東的屍體嚎啕大哭,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就是張大了嘴啊啊地哭嚎著……
白月在杜忠波的看管下,掙命似地往穆淵身邊撲去,杜忠波也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氣,索性放了手。白月幾乎是撲跪在穆淵的腳邊,拉著他的手臂,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穆淵的手胡亂在錢文東的臉上抹擦著,試圖將那些流出來的血重新給他輸回去。血還有溫度,身體卻漸漸冷卻。穆淵的天隨著冷卻的溫度,轟然崩塌,
“怎變成這樣了啊……你,你……”哭著說出來的話不是話,說到最後,“你”聲被哽咽拖出了長長的尾音。
幾分鐘前,你還朝著我大喊: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現在你走了,我怎麼交代?哦對了,沒人需要交代。你沒有了父親,母親也不要你,你打小跟著錢毅過著半黑半白的日子,把自己混成了人們口中的不良人。而我卻總是仗著你的一份溫柔和寵溺,索取更多的縱容。我從來沒想過,你的縱容也是有額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