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的雁蕩門相關的事,此事已經過去已有半個月了,他的密摺早在事發的第二天已八百裡加急遞進京城,相關的處理也進行的差不多了,桑青聽的很認真
“雁蕩門仗勢勾結地方匪徒,雖然掌門莫玄草已經被殺,但其他人都招了,也都在供狀上畫了押。至於莫玄草,確是死於幫派混戰,與其他人無關”
仗勢勾結——桑青的嘴角微微上挑,真是個好說辭,仗誰的勢,勾結的誰呢,真是給了長安好大的發揮餘地。至於“幫派混戰”——桑青皺了皺眉,這種事兒他一點也不感興趣,什麼江湖幫派,朝廷大軍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不過莫玄草不是死在自己手裡的倒是很好,但該問的還得問清楚:“什麼幫派?因何混戰?”
答話那官員早有準備,從袖中掏出一張紙唸了起來,末了又補充道:“標下反複單獨審問過那些人,此事似乎牽涉了許多武林幫派。那莫玄草誆騙這些幫派門主去刺殺一個什麼叫周豐年的武林人士,結果事後卻殺人滅口,結果終於被那周豐年的弟子們發現,聯合起來到雁蕩門報仇。”
桑青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有個可靠的說辭就行了,”他被這一串人名弄得有些心煩,嘟噥道:“管他們誰去打誰,這次咱們要剿的是雁蕩門,其他無關的人,不用連累太多,沒什麼事兒的都申斥一番放了吧,省的惹出其他事來”
那官員也甚是乖覺,見此知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主動要告辭,他正要轉身,桑青突然想起一事道:“還有那個——”
那官員見他臉色,腦子轉的飛快,立馬明白過來,介面道:“那鐵傲恃勇作亂,與官軍為敵,依律已經重責二十棍押入牢中”
桑青這才想起來那人叫鐵傲,滿意的點點頭道:“這樣甚妥當,至於他待多久就不用咱們管了——”話中之意大家都明白,有對抗官軍這個名頭,那苦頭自然不會少了
那官員正準備走,卻想起一事,止住步道:“還有將軍讓在下去查的那件事,剿匪當晚,確是還有一群江湖中人住在鎮上,但第二天一大早就離開了,現在恐怕已經走遠了,如果將軍想找,那就得下海捕文書了”
桑青愣了愣,垂下眼道:“他們與雁蕩門勾結匪徒案聯系大麼?”
“沒什麼聯系,據供詞說,那些人就是那個被殺的周豐年的弟子們,也是江湖恩怨而已”
“哦——”桑青的臉色變換不定,半天才道:“行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忙吧”
那天夜襲官邸送信的人是落笳,桑青心中有數。但他不明白為何落笳會突然送這樣一封信,為何又不辭而別,她不是和景若一起的麼?怎麼忽然出現又忽而離開,撇下景若一人在雁蕩門病的奄奄一息
當時救下景若後,因為病勢危急,根本來不及追查,在那鎮上找了幾個大夫勉強穩住了病情,看看實在無計可施,桑青急忙帶著景若乘船回到杭州,遍請名醫來看,這才救回一條命
景若被救醒後,他曾問過景若此事,但景若卻一言不發,只面色悽然,桑青心中疑惑,但看她精神疲弱,又不忍再逼問,看來只得就此放下日後再問了
桑青轉入內室,伺候的下人早就沏好熱茶,桑青端在手中輕呷一口,擺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去,自己起身從書架上的木匣中取出兩封信,坐在書桌前展讀起來。片刻後,桑青放下手中的信紙,表情一片平靜,信中的褒獎之意早在他意料之中,擢升的旨意應該不日便會下來,但他卻什麼喜悅的感覺。無論如何,他曾師從劉定成老將軍學習劍法,雖然時日不多,但總有這一份恩義在,但而今卻是由自己帶兵從雁蕩門中“抄出”許多不利於老將軍的線索,他心中始終有些不快
誠然,藉由此事,迫使劉老將軍徹底退出政壇,並進一步打壓其派系,是許多人樂見的結果——這些人包括了宮中的貴人們,也包括朝堂上的大人們,甚至包括了自己家族中的長輩們——那可是許多軍中實職,誰人不眼熱呢?而劉老將軍誠然功勳顯著,但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他既無宗族背景,新帝登基後,也從未對公主府有所表示,要怪只怪他自己了
不消說,父親這封家書裡有公主府的授意,但想必父親自己也十分滿意吧。桑青嘆了口氣,當日他因景若離去,力辭了部裡的閑差,執意要出京去軍中歷練,除了父親外,家中其他人並不支援,沒想到自己到了杭州,先在太湖平亂中立了功,紮紮實實的給自己掙了個前程。緊接著便是接到長安密信,讓他去抄了雁蕩門。看來自己找到這個“剿匪”的名頭很受上面賞識,認為既沒有在當地士紳中激起反感,又把差事辦的漂亮。但他心中卻不是滋味,總覺得這個功勞掙得有些憋屈
他懊惱的揉了揉眉心,猶豫了半天,才拿起另一封信
同樣是一封家書,只是這封信中字跡娟秀,顯是女子所書,桑青捏著信紙有些躑躅,這封信的內容這些天他已經看了許多遍了,每次讀完都神色黯然。母親在信中的意思十分明確,無論如何,不可能讓景若進門,並暗示他公主那邊已經和景若決裂,為前程計要盡早和景若撇清關系
景若與公主府的糾葛,自己母親自然不可能清楚,毫無疑問,這些話自然是姨娘霍於意透過母親之筆遞過來的提點自己的。前程?桑青自嘲的笑了笑。這些年長公主秉政,自己家作為公主一系,自然水漲船高。本來他是自小與程府訂了親的,程家雖然不是頂級大世家,但也數代為官,名聲煊赫,未料到程家小姐因病去世,這門親事也就作罷了。沒想到年前在姨娘從中操持下,居然又與城南柳氏訂了親,柳氏乃是數得上的世家大族,與他訂親的又是柳氏的嫡女,這麼看來自己真是“前程”光明啊。只是自己那位“岳丈”,素來最重名望,如果景若沒有公主的支援,僅憑一個罪臣之女的身份,柳家定然百般阻撓不會讓她進門
桑青緊蹙著眉,把兩封信收好,起身喝道:“備馬!去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