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這一擊大出眾人所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住了手向著那劍鞘擲出的方向瞧去，連莫玄草也詫異回身
只見幾個人不知何時已經殺至院外，當先那人一身玄衣手提長劍，臉色肅然下頜微須，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大踏步奔來，此人便是落笳口中的“秦師兄”，顧惜竹口中的“雲哥”，煙霞宮長老魯一平首徒秦開雲，身旁跟著的俱是煙霞年輕弟子。就在他身後不遠處，還有人陸陸續續的趕過來，似乎陣勢不小
莫玄草縱然鎮定，見此也是神色大變。對於雁蕩門內外的防衛情況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何以這些人沖進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佈防在外的弟子們全都被避過了？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雖然年節中，但外緊內松的措施卻不少，不可能這麼多人沖上來，連一個跑進來報信的弟子都沒有，難道說，那些弟子們全都不聲不響的被來者控制了？
還不待他想明白，那玄衣男子其勢如風，趁著眾人不備，率身旁幾個人已經殺入重重包圍，顧惜竹趁機長劍一掃迎了上去，兩相彙合下，聲勢登時大增，而雁蕩門諸人還在猶豫不定，不知幫主會是何打算，因此並不敢拼力去擋。秦開雲與顧惜竹夫妻二人配合默契，護著一群師弟師妹殺出重圍
秦開雲身側，陸續趕來的人愈來愈多，個個手持兵器，臉上頗有敵意，雙方在這小小院中隱隱已成對峙之勢
莫玄草心中自然一肚子疑問，但他心知今日這樣必有蹊蹺，且他畢竟矜於身份，暗自咬緊後槽牙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秦開雲，目帶逼問之色，心中卻暗暗在揣測這些人是從何而來，莫非訊息洩出去了，煙霞宮這麼快就先下手為強？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縱然煙霞宮有動作，但從昆侖到雁蕩相去萬裡，煙霞宮豈能這麼快就能組織弟子殺來。更何況，煙霞若是有如此大動作，那邊不可能不知道。他又打量一番，發現對面這些人雖然表情神色相近，但仔細看來，每人所用兵器、衣服氣質還是略有差異，包括站的位置，也是隱隱各有分別，看來並非全都是煙霞弟子，如此說來就更奇怪了。無論如何看樣子對方來者不善，且不必追問原因，先應付著再說，這般打算著他不動聲色，右手在身後輕擺，一眾雁蕩門的人便心領神會的挪動腳步，擺出一個可攻可守的陣形
秦開雲一手攬著握劍，一手略張開，不動聲色的將顧惜竹護在身後，在顧惜竹旁邊，落笳和景若互相攙扶著，景若手臂傷處猶在滴血，卻也顧不上包紮，被剛才那穿心一劍的劍意所驚，她的身子還在微微的發抖，臉上也是驚魂未定。落笳按住胸口，臉色依然慘白，神色卻比剛才輕鬆了許多。驟然從必死之境得以脫身，又得逢一眾師兄弟，足以令人精神振奮
莫玄草雖然養氣功夫了得，但他身邊卻未必人人都有這般功夫，果然有人按捺不住，大聲喝道：“來者何人？敢在我雁蕩門地盤上撒野？”
莫玄草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還不待他阻止身後的蠢動，秦開雲臉上露出輕蔑的笑意，朗聲道：“莫幫主，不用著急，來的人你也認識的——”他這話是對著莫玄草說的，連看都沒看那開口的人
莫玄草心下一動，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有點驚慌，還好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倒看不出來，他語氣隨意道：“哦？那我倒是要見識見識，到底是那位故人這般聲勢來闖我雁蕩門？”他有意在後一句話上暗運內力，聲揚清遠
他話音剛落，便聽遠遠傳來一陣令人心悸的怪聲，似笑又似哭：“老夫今日便是來闖你這雁蕩門，來好好看一看莫大幫主！”這聲音低啞又刺耳，十分詭異，聽在耳中令人說不出的難受，落笳和景若都聽的直皺眉
聽到這聲音莫玄草止不住的心中惡寒，卻又一時想不起這是何人，正在他皺眉思索之際，只見遠遠的一群人往這邊走來，當中幾人抬著一個竹椅上還坐著一人。一待看清他們的模樣，莫玄草不禁大驚失色
青州飛鷹門門主鐵傲，副幫主葉千，汝南四海幫幫主褚養德，明月閣主司滿，還有雲中風雪寨林寨主，蛟龍寨的張、孫兩位長老等，全是一些江湖中頗有名望的人物，此刻他們竟一同出現在此，各個都面色冷峻，莫玄草的目光從他們臉上掠過，也不禁有些慌亂。若論武功他自然是不懼這些人的，但好端端的，這些人怎麼聚在一起沖上雁蕩，其中必然大有緣故
“莫大幫主，好久不見啊！”那個令人心悸的聲音再次響起
莫玄草一驚，這才注意到那竹椅上的人。此時竹椅已經被小心翼翼的放下，鐵傲與葉千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扶起那人，態度異常恭順。剛才被那些幫派首領吸引了目光，莫玄草一時竟沒注意到這個人，此時這人再度開口，他才仔細打量了這人一番，不由神色一變
只見那人頭發枯白稀疏，臉上似乎被利器所傷，留下非常顯眼的疤痕，已經難辨真容，他雙手枯槁，兩腿怪異的彎曲著，全靠鐵傲與葉千攙扶著才勉強站立，整個人佝僂著身子，如果不是一身幹淨衣裳，真讓人以為是路邊骯髒的乞丐。不知怎的，看到這人，落笳突然想起嶽州城外遇到的那個番僧，也是面帶舊疤，卻內力可怖
莫玄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緊緊盯著那人，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敢問閣下何人？又有何指教？”
“哈哈哈！”聽了這話，那老者突然仰天長笑，似乎聽到極好笑的事情，只是他的笑聲實在令人不寒而慄，莫說雁蕩門眾人，就是這邊也有不少人暗皺眉頭。只有鐵傲與葉千依然恭敬的半弓著身子，小心的攙扶著他，一臉馴順。如果此時有人留意，就會在鐵傲平靜的表情下，看到他眼中濃濃的恨意
“你不認識我？你竟然說你不認識我？”那老者指著自己的鼻子，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也更加令人可怖
“你竟然敢說不認識我鐵斬！”那老者突然大吼一聲，聲音似有無窮悲憤
聽到這個名字，莫玄草大驚失色，身形都抖動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內力深厚，恐怕會立身不穩。莫玄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半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鐵斬？”落笳在腦中把這名字轉了一圈，立刻想起來這便是飛鷹門門主鐵傲的親叔叔。當年正是鐵斬與其兄長——也就是鐵傲的父親鐵沖一起重振了飛鷹門。將本是一個中等門派的飛鷹門發展成山東第一幫派，便是在整個北方武林中，也是數一數二的角色。當時人稱兩兄弟為“飛鷹雙雄”，風頭一時無兩。但自十多年前，鐵沖將門主之位讓給兒子鐵傲後，兩兄弟便同時淡出了江湖，據說是一直潛心修武，不再理會江湖事物。沒想到今日居然在此見到鐵斬，還是如此形貌，在如此古怪的場合
雁蕩門中眾人大概也沒想到這人的身份，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但莫玄草一向治下有方，他們只是互相看了看，沒發出一點聲音。至於這一邊，顯然有許多人是知道鐵斬的身份的，並沒有引起什麼轟動，落笳看了秦開雲一眼，只見他一臉平靜，想來也是清楚其中來龍去脈的
鐵斬似乎很滿意莫玄草露出的驚訝神態，扭曲的臉上目光很快意：“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死了？像你們算計的那樣？但老子偏偏沒有死！老子活下來了！活下來了！老子今天來就是要跟你算賬的！跟你好好算一算一年多前的舊賬！”
落笳突然心中一動，隱隱猜到他要說的事，不由握緊了參宿劍
莫玄草像是被迎頭一擊，神色突然灰敗下去，身體止不住的劇烈顫抖，似乎想要撲上去阻止他，卻身體不受控制般呆立在原地。彼方，鐵斬神色慾狂，鐵傲與葉千在側，狠狠盯著莫玄草，均面露殺意，連旁邊的褚養德，司滿等，也面色不善，似要隨時發動
“你當日誆騙我們去圍殺周豐年，事後卻背後一刀設埋伏加害我們，十二個人吶！十二個人吶！只逃出來我一個！”
“你真是好算計！連你自己同門師弟都不放過！你敢不敢抬頭看看，老天看著你吶！不會放過你這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