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谷內,沈年拿著溫熱的毛巾,再次軟榻上的鑄劍擦了擦汗。
鑄劍透過走廊,看向天外,聲音微弱,眼神無波,“娘,別忙了。”
“流兒,你堅持住,等你好了,娘再也不攔著,你想去哪就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相見誰都可以嗎?”
“可以。”她餘生所有的希望都在兒子身上,想要他活著,想要他活得開心。流兒說這話,無非是因為姜禾。怎麼偏偏是姜禾呢,像是註定的債,逃不了,躲不過。
“呵呵,好,娘不準反悔。”鑄劍笑了起來,眼神還是看著遠處的天空,卻多了一絲期待,他的孱弱,與生俱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偷來的了。姜禾,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活著見到你。
“流兒!”埋在雪地裡休息的沈年,下意識叫出了聲,轉瞬又緊緊捂住了嘴巴。怎麼又夢到這個場景了,出門前發生的事,一次次出現在夢裡,沈年有些擔心,也不知道流兒怎麼樣了?
兒子,你可一定要撐住啊,等我回去。
幾百年過去,為了給兒子治病,沈年的腳步可謂是遍佈大江南北,今日,又到了冰雪覆蓋的北地。只因流兒的病尚缺一味藥引,她是為“北地枯豔”而來。
“枯豔”如其名,一經破土發芽就死了,但卻能保持芽兒顏色不變,豔麗的一抹紅,栩栩如生,在冰雪覆蓋的北地,可謂是奇景。然而世人只關注長在它附近的雪蓮,以至於卻少有人知道,枯豔其實是一味珍貴的藥材,尤其是對於天生孱弱之人,是救命的靈丹。
然而枯豔比雪蓮還要難得,不然兒子的病也不用拖到這時候。
此番來北地,沈年孤注一擲,不找到枯豔決絕不回去,可她怕兒子等不起。
古書上有記載“雪蓮開,枯豔生”,沈年趴在冰雪裡,一動不動,彷彿已經與這番天地融為一體。
眼前是一處斷崖,崖壁上,一朵雪蓮擎著一個花骨朵,風中搖曳,要開不開。她已經等了快三天了。最初找到雪蓮的驚喜還沒有褪去,一定要等著,等著雪蓮開,枯豔生。
她當然知道,奇珍異物必有猛獸守護,摸了摸腰間的劍,沈夫人的臉上多了一些底氣。隱約間聽到人聲,竟有些恍如隔世。
來人聲音漸進清晰,“地煞,前面真的有雪蓮?”
“我何時會騙你,預計這兩天就會開,不然我豈會拉你到這種地方來受罪。”地煞自信滿滿,想他二人刀口舔生活,這北地誰能與他們倆相爭,這雪蓮當然是屬於他們的。
沈年暗罵了一聲,還真有人來搶,如此大聲是要驚醒兇獸?不知天高地厚的兩個蠢物。送死還要來壞她的事。
正想有所行動,只見那二人已經出現在轉角處,伴隨著一聲:“即使有兇獸,又有何懼?”
嗷,萬籟俱寂的雪山忽然響起一陣席天幕地的低吼,簌簌而下的雪停了。沈年轉頭就瞧見,一個龐然大物爬了起來,巨大的鼻子噴著熱氣,看著不覺得溫暖,反而讓人腳底生涼。
“地煞,小心!”北煞大喊了一聲,抽出手中的劍,已經對上了轟隆隆奔跑而來的龐然大物,仔細一看,似熊非熊。
而此時的崖壁上,“啪”地一聲,花開。
等了三天,只為這一聲的沈年點起腳尖就往崖壁飛去。
而正在對付北地雙煞的兇獸,見有人飛向了雪蓮,怒吼一聲,後腳重重往地上一跺,雪崩。剛把枯豔塞進懷裡,順手摘了雪蓮的沈年,瞬息之間,整個人隨著那片斷崖,一起墜落。
“吱!吱!”姜禾,雪蓮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