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荻蕤道:“第三點,你的表現沒有張力,根本沒有任何情感在裡面,跟彈棉花差不多,優美談不上,勉強算是能夠拉完吧。就這樣還想著報考藝術學院,不是嘲笑象京沒人嗎?”
“你、你說得簡單,有本事也來拉一曲?”
“拉就拉,誰怕誰啊。”夏荻蕤走上去接過張末瑩的小提琴,拿在手裡一看,說:“這琴不錯,義大利佛羅倫薩師傅手工製作的,比市面上廠家流水線做的要好很多。”
張末瑩撇嘴道:“沒有牌子的,有什麼好?還義大利手工製作呢!我怎麼看不出來?要不是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才不想用呢。”這女孩從小在品牌的包圍中長大,衣食住行都要講究牌子,沒有牌子的東西一律不在考慮範圍,自然不明白有些東西用牌子無法衡量。
夏荻蕤敲敲小提琴的板子,指指裡面的印記,說:“根據傳統工藝手工製作的樂器,在音色的表現力上比牌子貨更出色一些。義大利佛羅倫薩有很多作坊幾百年來以此為生,選取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師傅,最好的工藝,一架琴歷時半年至三年才能做成。你看維也納金色大廳音樂會上用的小提琴,幾乎全都産自佛羅倫薩。”
張末瑩被震住了,問道:“三年才能做一架琴?那得多少錢呢?”
“不知道,據說換算成人民幣十幾萬塊。”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還不錯。”張末瑩以前參加興趣班,看別人拿的都是高階品牌樂器,一具小提琴好幾千塊,唯獨自己沒有牌子,當時還有些憤憤不平,這時又變為高興起來,原來自己才是最高階的。
這是張區長一個關系戶聽說區長女兒要學小提琴,因此送的,張區長轉送給女兒當生日禮物。那關系戶身家千萬以上,普通的物件能拿得出手嗎?想想就不可能。
“會說可不算數,我看你又能拉得多好。”張末瑩重新坐回椅子上,投出挑釁的目光。
兩個女孩好像鬥雞一般,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明爭暗鬥個不停。
夏荻蕤手指一動,已拉了起來。“嗡”的一聲,先以一個長長的調子起頭,尾音一頓,旋律轉快,琴弓在琴絃上來回,嘈嘈切切如同急雨。
這是貝多芬的《悲愴》,以前有人用鋼琴改編過,又急又快,忽高忽低,時長時短,指法十分複雜,差不多一秒鐘就有十幾個變化。
應用在小提琴之上,難度更加高出幾倍。
有時粗略一聽,好似嗡的一聲震響而已,其實仔細分辨,裡面糅合了g調、f調、h調的好幾種音色,錯落交雜,其中穩穩守緊樂曲的規律,並不淩亂,真真叫人贊嘆。
在小姑娘的手指下,曲子像是在懸崖飛舞湧動的激流,忽低,忽高,忽泛,忽潮,忽約,忽澀,忽滑,如流雲舒捲,如百鳥爭鳴,如江潮翻滾,如波瀾起伏,激揚幽抑,迴旋跌宕。
張末瑩剛剛不以為然的夾起一塊牛肉卷,一聽此聲,開始還不敢相信。漸漸沉醉進去,不知不覺差點兒將筷子自己的鼻孔裡。
這……也太強了吧!比興趣班的老師不知高出多少個檔次!
那總是恰到好處的聲音,交織起一個宏大的篇章,直指人心。那琴聲無異於將寒冷的冰和燃燒的炭同時置於聽眾的肝腸中,出神入化表現出人世的喜怒哀樂和人情冷暖,恰如其分表達了“悲愴”的主題,到最後五秒鐘,琴聲越來越慢,戛然而止。
張末瑩下巴險些掉到地上,呆坐久久不能思考,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你這拉的是什麼啊!”
“小提琴啊!”夏荻蕤無辜的雙眼眨巴眨巴,對張老太一副充滿嬌憨的神態問道:“幹娘,我拉的好不好聽?”
“好聽,好聽!比瑩瑩拉的好,就是有點太快了。”幹娘對音樂的欣賞能力只停留在“好聽”“難聽”的階段。
張末瑩還想說上幾句不服氣的話,最後只能在鼻孔裡噴出一道粗氣,說道:“馬馬虎虎,還成。”
夏荻蕤驕傲地揚著小腦袋道:“你說馬馬虎虎?那你給我表演一下試試?”
“那個……那個嘛,我剛才拉琴手有點酸,改天,改天吧。小遙叔叔,你覺得我們倆誰拉的比較好?”張末瑩又問。
陳華遙看看她沒有吭聲,眼裡寫滿“這還用問”的意思。
張末瑩坐不住了,吭吭哧哧地道:“小、小荻,你練琴練了多久?是不是打兩三歲就開始學的?”
夏荻蕤答道:“我主要是學鋼琴,小提琴練了兩個多月,你呢?學了幾天?”
“才兩個月?我學了三、三個暑假加兩個寒假,就是上高中了學業太忙才沒有練習太多,不然不比你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