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小太監們踮著腳尖後退而出,輕若煙霧。
屋內一燈如豆,水洵裹著興奮的心忙忙的把鬥篷裡的焦蛇捧了出來,放在溫水裡,用軟軟的絹帕擦洗,可無論他怎麼小心溫柔都像在擦洗一根黑漆漆的木棍。
這條小蛟真個被劈的不輕,皮肉都成了黑灰,鱗片沒有一片完好的,若非看見它的眼睛裡還有微弱的生命之光,他都懷疑它已經死翹翹了。
他實不知該如何救治一條硬邦邦黑不溜秋的蛟,遂死馬當活馬醫,洗淨擦幹之後就給抹上了厚厚一層藥膏,而後又用白絹細細包裹,放到錦被上一瞧,呃,怎麼看怎麼像老封君們的手拄棍。
這時他打了個哈欠犯了困,怕自己睡覺不老實壓壞了它,便捧起來放到了窗前的貴妃榻上,想了想又怕它冷,給蓋上了一條長壽安樂的貢毯,做完這些他滿意的點點頭,這才爬上床睡覺。
這一覺醒來便到了晚上,水洵惦記著焦蛇忙忙去檢視,就見蛇眼裡的生命之光都沒了,水洵心裡咯噔一下子,拆開白絹把焦蛇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細細檢視,半響就得出了結果,這蛟死了。
卻不愧是千年化出來的蛟,死後通體泛著黑金的光澤,隱現蛇鱗紋路,若是不知道的根底的真會以為這是一根價值不菲的柺杖。
“蛇仙子,你怎麼就去了呢,枉費了我救治你一番的心了。”
話落,水洵長嘆一聲,尋了個紫檀木長匣子來把它收斂,在後山發現它的古樹下刨了個坑,立了個墓碑,就此安葬。
韶光易逝,轉眼就是兩個春秋,那渡劫失敗被劈成焦棍的蛇仙子成了水洵記憶中的一個光點,這夜他歪在窗前的羅漢床上看話本,不知不覺就打起了瞌睡,惚惚墜入夢境,夢裡,他依舊歪在羅漢床上看話本,一陣青煙吹來又散開,他聞香望去就看見廊上站著一位婀娜窈窕,嬌媚絕色的美人。
美人沒有開口說話,但她只站在那裡就是一副畫,望一眼便讓人魂牽夢縈,心蕩神馳。
他傻乎乎的痴問,“你是來報恩的嗎?”
美人點頭,眸似點漆,頻送秋波。
“你是仙子嗎?”
美人紅唇微彎,輕輕點頭。
“我、我不貪圖你的美色,你能讓我看見太陽嗎?我想生活在太陽底下,想知道太陽照在身上是不是暖暖的,他們都說太陽照在身上是暖暖的。”
美人沒有回答,香袖一甩打在了水洵臉上,水洵驀然醒來,原本蓋在臉上的話本滑落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水洵坐起來,呆呆出了會兒神,把夢境細細咀嚼了幾遍就自嘲的笑了一聲,“水洵啊水洵,不成想你和那些落第秀才一樣俗,也想有個狐仙來報恩不成。不對,話本子裡是玲瓏可愛的狐仙,你夢裡的怕是蛇仙吧。”
越想越有意思,興致一起,水洵披上鬥篷,弄來一把香,兩碟蜜餞,兩碟鮮果,拎著食盒就去了蛇仙墓祭拜。
誰知到了那處卻猛然被盤在墓碑上的東西嚇的摔了個屁股蹲。
待發現那東西並無攻擊之意,水洵炸著膽子細細打量,忽的興奮跳起,“有角有角,蛇仙子你沒有死啊!”
“蛇仙子你在等我嗎?”
“蛇仙子是你託夢給我的對不對?”
“蛇仙子我不要你報恩的,佛家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佛家弟子是不求回報的。”
水洵激動之下嘰裡咕嚕說了許多話,見蛇無動於衷,那股子興奮勁兒就下去了,訕訕道:“天快亮了,那我、我就回去了,有緣再見。”
蛇順著墓碑爬了下來,悠悠然跟在了水洵腳後頭。
水洵又驚又喜,蹲下來和它對視,“你要跟我回去嗎?”
蛇點了下三角腦袋。
“好、太好了,咦,你竟然能聽懂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