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打雷時雷電是專一朝南劈的,說不得那一片真有狐貍精渡劫呢?
反正深夜寂寥,不若就去尋上一尋。
他的膽子其實並不大,也怕離了相國寺被鬼魅纏上,故此特特摸了摸常年掛在胸前的佛文玉環,這玉環是了空師父專為他打磨製作的,有驅鬼鎮邪的效用,帶著這個等閑鬼魅都不必怕的。
再者,他也不走遠,就在南邊後山轉悠轉悠,若是尋不著就即刻回來。
如此,水洵一面細細想著自己的安危一面就朝南走去,不知不覺就從角門出了相國寺,沿著小和尚們時常汲水踩踏出來的小路慢悠悠閑逛。
今夜月圓如銀盤,月光下的青松翠柏,野薑花都看的一清二楚。耳邊有不知名的蟲叫鳥啼,盤虯如龍的老藤上趴著早起的小松鼠,警惕的隨人轉動著腦袋,遠處傳來隱隱的虎嘯猿啼,水洵賞玩著夜景,漫不經心就走遠了。
待回神,水洵環顧四周,見已到了一片無人踩踏的地方心裡慌了一下子,而後鎮靜,不經意的一瞥就瞥見了一棵正在燃燒的古樹,古樹約莫十人合抱都抱不過來,樹皮嶙峋蒼青,古意盎然,樹下有一節焦黑的彎曲的木頭,乍然一看是木頭,細細再瞧卻是一條蛇。
水洵嚥了咽口水,心想莫非真有精怪渡劫,不是狐貍精,而是一條渡劫失敗的蛇精?
他尚能接受毛茸茸的狐貍精,濕冷的蛇精就算了吧。
這樣一想水洵轉腳就逃了,跑出去七八丈之後,心裡過不去又跑了回來。
他望著那條躺在樹下等死的焦蛇,小心翼翼,客客氣氣的道:“嘿,蛇仙子,我們佛家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是半個佛門弟子,也信這個,你雖和我不同族,但也是一條生命,這樣好不好,你若願意被我救就動一動,你若不願意就算了,我馬上離開這裡,不、不打擾你休息。”
說完他就屏息凝神瞪大眼睛盯著那條焦蛇,起初焦蛇像死透了,躺在那裡紋絲不動,正在水洵生出失望的心思時焦蛇動了,它艱難的翹起了蛇頭,只那一瞬又摔了回去。
水洵看清了,那蛇頭上長了角!
古書有載,蛇千年化蛟,這條焦黑的蛇長了角,它、它莫非已經化蛟了?
水洵激動了,蛟、蛟龍呀,他遇見蛟龍了!
救,一定要救它!
想罷,水洵脫下鬥篷,慢慢靠近,輕輕的就把焦蛇攏了起來抱在懷裡,激動不已的跑回了相國寺。
彼時東方天際敞開了一條光縫,周邊雲彩暈染胭脂色,紅日微露額頭,當水洵抱著焦蛇邁進院子大門時霞光正好蔓延到他腳下。
近身服侍的小太監們個個訓練有素,聞雞鳴而起,見了夜遊回來的水洵便整齊劃一的把遮窗遮門的黑布挑了下來。
剎那,五進的院子便成了黑夜。
他終究和旁人不同,當旁人天黑睡覺時正是他出門遊逛的時候,當他睡覺時,外頭青天白日,來上香拜佛的香客絡繹不絕,他總是錯過那種喧嚷紛紛的熱鬧。
“王爺,床已鋪好了,安歇吧。”
水洵卻精神抖擻,連忙吩咐道:“我有的是時候歇著,你去把上回我跌破了腳時母妃送來的那白白膩膩的藥膏拿來。”
“是。”
水洵把焦蛇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宣軟香甜的錦被上,而後看向廳堂上擺的纏枝蓮青花魚缸,道:“把這魚缸給我騰出來,這裡頭的錦鯉放生吧。”
原本這瓷缸裡的錦鯉就是他閑著無事從放生池子裡撈出來玩的,如今歸還也是應有之意。
“是。”
水洵終究是個王爺,留在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們都是宮裡的麗貴妃精挑細選送來的,辦起事情來也是迅速有序,不過片刻,水洵需要的東西就都被送了來。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我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