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昂揚拔劍,劍鋒刺得旁人難以直視,那雙淚眸亦不閃避,嚯嚯來回踱劍,一道春風裁柳的利索,標緻容顏立添了兩道怵目驚心的劍傷。
鮮血,滴答滴答,像被人蠻力掰碎的熟石榴,顆顆紅籽落滿地。
吉貝行動之快,李適還來不及反應。如此剛烈的女子,叫人不得不服。
他思考一瞬,才將心思放在正事上:“至於救商,需要你們樂坊的人去鄭王府求人。”
吉貝辭謝告退。來時一襲紅衣漸近,消失時一抹殘紅遠去不見。
李適對外側的暗門呼喚,“早知你來了,進來吧。”
謹終現身,行禮道:“卑職想不不到,紅綃的秉性這般剛毅,若非她對大王有情,否則早變成德妃手上不錯的棋子。”
怪道“情”字誤人!吉貝若不想受制於德妃,假裝異地遇難,也是不錯的下場。
李適似乎都能理解。
一絲狠厲掃去他眼中的霜寒,命令道:“走,去鄭王府。”
天上的烏雲像大黑魚的鱗片密密麻麻地排列,黑壓壓沉下來,彷彿要一口吞噬世上的草木生靈。
鄭王府在永嘉坊,此時府外跪列著幾十張黑臉,是雅頌樂坊的人,也是李適的逼迫之計。
獨孤默在不遠處,看著雍王下了儀仗,緩緩走入鄭王府。
李邈正與忘憂作樂,絲竹管絃,舞樂不休。有人通報雍王來訪,李毛一揚,才悠哉悠哉地退去歌舞。
四下無人,兩位王爺身邊只站著自各的侍衛。
“我的庶長兄啊,今兒東風颳得夠猛的,都把你從雍王府刮到我鄭王府來了!”李邈幾分玩笑,擺手扇風說風涼話,話中的“庶”字將李適的心頭刺更扎深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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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適知他向來不客氣,“不只是把我刮來了,也一併把某個樂坊的人刮來了。為兄上門來相商戰事,卻聽說二弟關押了一名樂伶。”
“一位秋娘殺了我的愛馬,她一條賤命不值一提。”卑賤的命,在李邈手裡就如螞蟻一般渺小。
李適漠視。
李邈笑得陰險,不緊不慢的語氣像是在炫耀:“西部邊防的兵權,不過幾日我便伸手等父親下詔賜兵符,委以大任。不好意思,委屈你這個兵馬大元帥了。”
某人一開口,差點說的就不是人話。李適心中聚集的忿恨如抽絲剝繭,一觸即發。他打定主意猛然直立,抽刀怒喝:“李邈,你敢!”
剎那,兄弟間隔的桌案響一聲木裂的哀嚎,華麗的紫玉寶刀入木三分。
耿不疑跟謹終臉色微驚,小心翼翼望向粗脾氣爆發的李適。
李邈毫不示弱,狠話不留情面:“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原是父親允諾我的,半年前,你不過憑著郭子儀的光,擔任掛名元帥,在名義上統軍平定了戰亂。如今郭子儀功高震主,父親已經動了削他兵權的念頭,你沒了中流砥柱坐鎮,又是一個無名分的賤妾肚裡爬出來的皇子,沒有母族的擁護,我有何不敢!”怒話間,他的唾沫噴出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