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府裡已經有些婆子暗地裡嚼舌根了,妹妹有沒有想過,這些一旦傳了出去,外頭的人會怎麼說?
寶玉倒是無礙,可是妹妹一輩子的清白名聲就毀了,到時候又該如何自處?”
俞青骨子裡自然不可能贊成這些所謂的三從四德,男尊女卑的規矩,也沒打算把黛玉教成謹守教條的衛道士。
然而每一個時代都有它的規則,這裡是封建社會,大環境如此,有些東西你不得不去遵守。
只有瞭解了這些,才能學會如何運用世俗規矩,保護好自己。
黛玉頓時如遭雷擊,雙手死死揪著俞青的手,顫抖著聲音道:“我是與寶玉情分好,但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並無逾矩,他們……他們怎麼能隨意汙衊人!”
她也是大家千金,雖對寶玉有情,但再無知也不會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來。
當初父親告訴了她與外祖母的約定,她心中是願意的。
寶玉是除外祖母之外對她最好的人,兩人打小一處長大,又志趣相投,於她而言,寶玉不只是表兄,也是知己。
父親去後她便無依無靠,又沒有兄弟姊妹,若嫁入別家,沒有孃家撐腰的她日子能好哪裡去?
但賈家不同,雖然舅母不喜她,但有外祖母,有舅舅,有青梅竹馬的表哥,對她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她與寶玉打小一床吃一床睡地長大,根本沒有人教導她規矩體統。
再加上知道了父親與外祖母的約定,心中已經認定了寶玉,所以平常也都不會避諱,任由寶玉在她睡覺時進出臥室,卻沒想到竟被人傳的如此不堪。
俞青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嘆了口氣道:“這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俗話說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世上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事難道少了?
妹妹飽讀詩書,想來不必我多說,自古以來多少清白女子被名聲所累?
咱們府裡本來就人多口雜,那些婆子們又素來嘴碎,就是沒什麼,她們也能編出一車子混賬話來。
何況寶玉雖然沒有壞心,但他起居坐臥沒個避諱,保不齊會編出些什麼不堪的話來。
日後這門親事成了固然是好,可若是沒成呢?到時候妹妹又該如何自處?”
黛玉默然不語,死死咬著嘴唇,許久方啞聲道:“從來沒有人教過我這些,老太太也從來沒有說過。”
俞青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賈母雖然疼愛黛玉,但這一點上確實做的不妥。
她無法強逼王夫人答應這門婚事,卻為了撮合雙玉,處處表明自己看好這樁親事。
沒有教導黛玉規矩體統和忌諱,卻又任由府裡的流言亂傳。
府裡人人都知道兩人是一對,賈府的下人嘴巴又沒個把門的,外頭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加上寶玉坐臥無忌,黛玉也不知避諱,傳的人盡皆知,偏偏最後兩人沒有在一起。
但是黛玉的名聲已經壞了,又體弱多病,有哪家會來求娶?到了那個地步,即便沒有生病,她也沒辦法再活下去了。
俞青發覺黛玉手腳冰涼,給她掖了掖被子,輕聲道:“老太太自然是疼妹妹和寶玉的,只是到底隔了一層。
婚事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三媒六證,單只口頭約定能作什麼數?
要是二太太一直不鬆口,老太太也沒有法子。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年事已高,又能護著妹妹幾年?一旦去了,這約定又有誰會承認?”
黛玉聞言,雙手緊緊揪著被面,盯著藕荷色的帳頂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