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安靜在越靠近西塔時感受得越明顯。
僕人們都得了命令,不敢在西塔大聲說話,進出也放輕腳步,唯恐打擾了臥房裡睡著的那一位。
安娜貝爾聽見走廊盡頭傳來的腳步聲。
她不用轉臉去看也知道是什麼人,因而赫恩到身邊來時她很快提裙行了禮,低聲道:“殿下。”
她抬眼看他,看見他眼裡因靠近了貝茜而柔和起來的情緒,如往常一般彙報道:“今天還是愛睡覺。身上的傷口幾乎全消失了,只是精神不太好,也不很願意說話。”
說來說去還是這些,一日連著一日,赫恩想聽,她也就一日連著一日地說。
赫恩聽了就說聲好,揮揮手讓安娜貝爾同維克託都先下去,他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向已經去過不知多少次、閉著眼睛都能找到的貝茜的臥房。
房門沉默地關閉著。
他擰轉門把手,啟開房間裡淡淡的燭光,站在門外一眼就看見幔帳裡小小的被包。
忽然想,與第一次見貝茜的場景真是很像。
如今她貪睡,恐怕真要睡成童話書裡那個小美人了。
赫恩走過去。
貝茜的身子緩慢上下起伏著,正在夢中,但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她一雙放在枕頭上的小手握得緊緊,眼睫也顫著,似在夢裡見了令人不太愉快的東西,要竭力掙脫,如同飛蛾掙脫蜘蛛的網。
赫恩知道那夢境恐怕要比蜘蛛可怕得多。
他手伸過去,輕輕遞了一根食指,很快開啟了貝茜的拳頭,放進她柔軟冰涼的手心裡。
他抬頭看見放在床邊的貝茜的花。
她一直想親眼看著開花的,如今那花盆裡已是繁盛的一大簇雪白,因為碰巧做了溫室裡的花而躲避過外頭的雨。
赫恩無聲地出神著。
才出了沒一會兒,就被食指連線著的那小人兒的亂動扯回思緒。
貝茜在推身上蓋著的被子,即便睡夢中那一張臉也是緊繃的,四處躲閃,突然又放開了赫恩的手指,用那一隻手去護另一邊的手臂。
然後她就給王子從被窩裡輕輕地挖了出來,抱在懷裡。
身體失重,貝茜一下子就睜開眼睛,甚至還沒來得及被赫恩調整個舒服的姿勢。
那碧眸裡閃爍著的心有餘悸的光被赫恩看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