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令月光也黯然失色,竟還有一頭流銀的發,冷冷的目光輕輕掃來,掃過那吸血鬼的臉,令得那吸血鬼再一抖擻,頓生輕蔑,最後卻放在了貝茜的小臉上。
貝茜也是一抖,馬上移開視線。
那個人除了一張好皮囊外手無寸鐵,卻隨即開了口,冷冷道:“真難看。”
眼鋒一挑,卻不知沖誰:“還不走?”
女僕最先反應過來,拽著貝茜便往外逃,連帶著剩下的兩個人腳步飛快,生怕晚走一步就沒了性命。
腳步最緩慢的就是那個銀發男人。
他悄無聲息走出巷口的時候,貝茜已經快淹沒進人群裡。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正與他四目相對。
突然心悸得很厲害,胸腔悶悶的,好似連呼吸也呼吸不過來,要開口叫人卻無論如何叫不出聲,明明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張口就能連同滿心的恨意一同喊出來。
希裡蘭德。
貝茜倏然睜眼。
一隻手伸過來要碰她,她還有些恍惚,下意識說聲“不要”,飛快坐起身往床裡面縮了縮,小臉上分明驚魂未定,似還未完全從夢境中拔足。
“做噩夢了麼?”安娜貝爾柔聲問。
聽見是她的聲音,那有些恍惚的碧眸才回了神,貝茜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鬆了去,往後靠坐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旁人不知底細,只道她剛醒來時那一臉嚇壞了的表情真是有些小動物一樣惹人憐的。
穿藍色常服的內務官再伸手來碰碰貝茜臉頰時,她就沒有再躲,任那還帶著傷口的手背俘獲軟滑的小臉,確認沒有發熱之後收回去。
她現在這樣的身體已經不可能發燒了。
小人兒不出聲地坐了一會兒,精神又恢複大半,才從爬到床邊,往門口看了一眼,小聲地道:“我想喝水。”
赫恩不在。
她記得睡著之前他還陪著在床上,如今醒了也沒看見他,大概又有事情要忙。
本來即便他不忙也不必一定要在西塔樓待著,只是自貝茜來了之後就這樣,漸漸地就有些讓她養成習慣,醒來之後總要往門口看看。
安娜貝爾遞來水晶杯,杯中透明潔淨的水在燭光下漾開一圈一圈小小的波瀾,蕩漾時還帶著光。
貝茜低下頭去喝了一大口,含在嘴巴裡慢慢地嚥下去。
水滋潤了咽喉,順帶將那股莫名的焦灼與不安暫時壓了下去。
她這回將水喝了小半杯,才交回到安娜貝爾手上,搖頭道:“我不要了。”
說著轉過臉去,看了看窗外的天。
已不是白日那般陰沉沉的天色,睡一覺醒來倒泛著很亮的黑,甚至能隱隱約約看見有星星。
是夜晚。
第二次看見希裡蘭德,也在一個夜晚,確切地來說是在遇見那恐怖吸血鬼的第二天夜裡,從此完全改變了她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