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線頭穿進針孔裡,這捆棉線是冉莘染的,因為鋪子裡找不到顏色和人肉如此相近。
剪斷線打個結,她看著臺子上的男人,那臺子是用木頭做的,中間有個凹槽,裡頭擺滿壁碎冰,男人就躺在碎冰上。
男人的面板黝黑,一雙濃濃的眉毛平順地安在頭上,表情安詳熟睡似的,他不怕冷,呃,應該說他不會怕冷了,因為他早已死透,在兩天前。
真慘哪,腸子都流出來了,腳還斷掉一截……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不過是上一趟山啊,沒打到獵物,卻被獵物給打了。”
她拿起針,細細地把腸子塞回肚子擺好,再翻過兩邊的面板拉緊,一點一點慢慢鋒補。她的手很巧,縫得很仔細,同樣的姿勢維持大半天也不覺得疲憊。
剪掉線頭,她抬起頭左看右看,確定不仔細便看不出痕跡,這樣很好。她滿意地輕觸縫好的傷口後,再拿起昨天做的假腳。
假腳是用豬皮做的,裡頭填進不少木屑和棉花,按下去有柔軟的感覺,這是縫補屍體最困難也最花時間的部分。
冉莘使巧勁兒把屍體從冰槽裡抱出來放在幹淨的臺子上,用棉布細細擦後再將假腳縫到小腿上。
“看見我挑的衣裳嗎?喜不喜歡?你說一輩子沒穿過綾羅綢緞,這會兒不遺憾了吧?”縫好小腿後,她為他穿上藍色綢衫,雖然是鋪子裡買回來的,但布料好,織工更好,穿在身上像變了個人似的。
抬眸,與屍體旁的那縷幽魂對眼,它也穿上綢衫了,相當俊俏。
它朝冉莘深深一鞠躬。
冉莘道,“安心去吧,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你妻兒。”
點點頭,安然一笑,它的魂魄在陽光底下漸漸微弱、消失。
取來一方白帕輕輕蓋在他的臉上,雙手合掌,冉莘輕誦一遍往生咒,而後再去打理自己。
矸砰矸!外傳來敲叩聲。
冉莘剛用艾草洗完澡,燻過身子,頭發還濕淋淋地貼在腦後,用布巾包妥後,她開啟門。
“冉莘,生意上門了。”木槿掩不住滿臉興奄,她的生肖是屬錢罐子的,只要有錢就讓她精神振奮。
“姑姑,生意上門了。”被木槿抱著的五歲女娃也笑出一排小白牙。
“知道了,讓他們把人送到終屋。”冉莘親親小女娃的頰。
“屍體沒送來,但馬車上門,要接你過去。”
要她過去?原來是大戶人家啊,難怪木謹那麼開心。
“記住哦,海削一把,吳府鋪子多、錢更多,千萬別客氣。”她指指終屋,說:“剛剛送走的那位賠很大,得補回來。”
冉莘無奈一笑,認命回答,“知道,我會把賠的全賺回來。”她再親親小女娃,說:“姑姑回來,給你買什麼好?”
“我要聚緣樓的醬燒肘子。”小女娃毫不猶豫地回答。
“一言為定。”
吳府果然很大、很氣派,肯定要海削一回的。
冉莘安靜地走在玉雙身後目不斜視,那是她自小的數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