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壽的耳中嗡嗡一片,被塞入了太多的「真實」,她本能地排斥她無法接受的說法。如果那是真相的話,如果那是真的話。她下意識捂住耳朵:“……他們說是爸爸媽媽殺的……我不信……如果是真的,那些霸淩不是欺負,原來是真的伸張正義嗎?……那為什麼不把我也一起帶走啊?”她的聲音蒼涼嘶啞起來,帶著細微瀕臨破碎的顫,彷彿蝴蝶扯斷翅膀,最後變成的粉末。
一隻手不重不輕地拍在她臉上,依舊滿載嘲諷與譏誚:“拿屠刀的是他們可不是你,繪羽不肯對你說,你覺得父母殺人等同你自己殺人,右代宮的人是不是都喜歡背鍋啊?與其有空擔心這種閑事,還不如睜大眼去看清楚——”
“擺在你面前的,到底是你要將刺插.入喉中血濺五步的恨,還是真正能讓你用血澆灌出玫瑰花的愛!”
她最後看了緣壽一眼:“你的父母對我來說是下次見到也一定會將他們爆頭的人,但你自己如何看待他們是你自己的事。還拿別人的竊竊私語定位你自己,你不如再從那二十多樓上跳一遍,到時候繪羽死了,摔成肉醬也不會有人給你收斂的,眼珠掉落、臨終失禁的骯髒,被人再踩上千百遍,大概能登上幾個月的頭條吧?祝你成功,右代宮緣壽小姐。”
手指一鬆,毫不留情把緣壽往地上一扔,沒理會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同族是不是會被摔成粉碎性骨折,白蘋果轉身就走。快到時間了,即便要面對的是她不想的島上生還者,她也沒有興趣讓病重的人久等客人。
“……”
摔得連骨頭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陣劇痛湧上,她咬牙,把差點脫口而出的呼聲扼死在口中。故意說那些話來嚇唬她嗎?那個人討厭她,難道她不是一樣嗎!即將變成最後兩名右代宮的彼此!就像,她與病床上的伯母相互憎恨一樣。如果沒有愛就看不到的話,如果被那份偏見捂住了眼睛的話——“我會繼續去尋找的!總有一天,我會看到我看不到的,然後——”
緣壽的眼中盈滿了淚水:“找出足夠的證據,擊潰你的「紅字」!”
在八城十八所著的偽書系列中,有魔女殺人的幻想情節。書中主人公右代宮戰人與魔女貝阿朵莉切的戰鬥方式,就是使用標誌真實紅字來攻擊敵手。
“我許可。你別在調查中被保鏢背後捅刀死掛掛了來哭。”
白蘋果又想起了什麼,頭也不回地招手:“如果你找完又沒目標再想死了,我就給你一個。”
“你的父母是我殺的,隨時找我報仇。”
緣壽愣在原地,即便隱約接受那件真相,胸口無可控制地湧起殺意。突然,她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肩膀不受控制戰慄起來,在她一個人的時刻,是與她關系最好的真裡亞姐姐的日記陪伴在她身邊,給了她生的力量:“真裡亞姐姐是我媽媽……右代宮霧江殺害……的嗎?”
白蘋果沒說話,只是徑自往前走。
緣壽的胸口彷彿被擰住了,越擰越緊,痛的幾乎忍不住要嚎啕大哭,“……每年真裡亞姐姐墓碑前的花,都是你叫人放的嗎?!”
白蘋果停了半息。她再也沒回頭,只是走向雙子大樓。
……被右代宮留弗夫叫出來的右代宮讓治被伯父開槍殺死了。可右代宮留弗夫也倒下了。雙馬尾將舉起手.槍的手臂放下。她走過去,右代宮留弗夫還沒有死透,還在掙紮。她補了三槍,人不動了。
她轉過身,看到不遠處抱著獅子玩偶瑟瑟發抖的右代宮真裡亞。
她看著她,她看著她。
然後真裡亞跑過來拉住她的手。
一直跑。
真裡亞摔倒了。
被拉起來的女孩膝蓋溢位血,沾血的尖銳石頭從她腿上滾落。她抱著櫻太郎拼命搖頭:“嗚!林檎快跑,真裡亞跑不動了,再不跑,會被殺掉的——”
雨點落下了。
她們看到道路盡頭舉起槍的女人。她抽出手.槍,卻已經晚了。
女孩的後半邊頭顱彷彿怒放的鮮花一般炸裂開來,小小的身體仰面朝天倒下,紅色與白色逐漸漾開,她像是想再說句“快跑”,卻一句也沒說出口,紫色的眼睛慢慢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