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被東一下西一下的出其不意戳的閃避不成,頓時兵敗如山,東倒西歪,潰不成軍。白蘋果迫向狛枝鼻尖,眼裡明晃晃的“笨蛋”:“這裡不是有‘柺杖’嗎?八——嘎。就算斷成兩截,我也能把你的腿拼回去再把人抱回去。”
軟綿綿歪到在鐵絲網的狛枝凪鬥君下巴埋進了白襯衣裡,雪白的長耳和歪掉的禮帽一起側別在右邊,被對方氣勢所震的他眨了眨灰綠的眼,聽到最後一句話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能成為右代宮同學行動墊腳石的話,再抱一百次我這種人大概也不介意哦?”
白蘋果拉起了狛枝的手,把滑下去的他拉了起來:“那就以後再抱一百次。”
直起身體過程中的狛枝投降似的舉起了僅剩的單隻手:“……唔,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放過我這種芥蟲會比較好?”
將人拉起的白蘋果放開手,她臂膀上抱,十分嚴肅地點頭:“那麼對不起,向你道歉。我以後會好好反省,把這件事加入禁止事項的。”
像是沒意料到這樣的展開,狛枝君下意識有些怔神眨了眨眼,肉眼可見地猶豫了起來:“……誒?倘如只是右代宮同學的話……”
白蘋果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止不住的,幾乎想放聲大笑。
左手抓住的鐵絲網叮鈴鈴的響著雜音,她單膝支地,半蹲朝向坐在地上的狛枝,她看見夕燒色的餘暉逐一染遍了他白堇色的發。薄青色的瞳眸映入人的倒影,指尖彷彿觸及到熱源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可他視野裡有一隻屬於少女的手腕橫亙了過來,像是穿過了很遠的月光。她摘掉了那“再下一秒就要釀成慘劇了?”,於是他也像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禁不住地向她低笑。
像兩個笨蛋一樣,因為連自己也說不清的原因面對面在笑。天光在豔麗的燃燒,橘紅色飄入薄青的眼睛,像是花瓣輕輕落在池水裡。顏色晃悠悠地調和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片梔子色。狛枝突然張口:“吶,右代宮同學。”
白蘋果歪頭:“嗯?”
“對你而言,希望是什麼呢?”
白蘋果認真思考了一下:“……答案是,不知道。”她是一個沒有目的的人,在那邊就如同遊魂一樣走在她的二十多年裡,也許最開始有期待過希望,但後來就秉持著希望和絕望那邊都不需要的念頭吊兒郎當地活到了最後。到了這邊也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樣。“不過,如果是感受到希望的瞬間的話——”
因為想吃甜點不想死掉了,這大概不能算作希望吧,只是單純的想活下去。那麼,從那個搖杆玫紅頭發的超能力卡密saa的家裡走出的那個晚上呢?
她看向狛枝。
“……你。”
她的聲音忽然一下細不可聞,狛枝並沒有聽清楚,他有些疑惑地看過去,白蘋果秒答:“似乎有。”
狛枝繼續問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白蘋果想了想,她掌根合攏,然後面無表情分開做了個“boo”的動作:“也許就像是這樣。”
狛枝被面癱友人正兒八經的模樣幾乎要逗笑了。……讓右代宮同學感受到希望瞬間的人是誰呢?真是……有些讓人羨慕啊……抑或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狛枝把胸口浮起的醜陋情緒壓下,他若無其事地答道:“那對於右代宮同學來說,是很重要的時刻吧?”
白蘋果利落點頭:“是啊。”
“…………右代宮同學,也許說起來大概會讓人覺得很煩人,我這種人總是一直‘希望希望’啊說不個不停,被說不明白,詢問沒有回應,都也已經習慣了呢。畢竟我這個人說話一向囉嗦又難懂,所以說不定,一直去尋求所謂的理解和答案都是錯的。但如果是右代宮同學的話——也許說起來很可笑,我一直在想,希望是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絕對的好,絕對的幸福,像是美好的夢境一樣的現實……我一直以來都憧憬著,追求著,想要觸碰到……這樣的希望。但倘若有一天希望降臨在我的面前的話……我啊,究竟會做些什麼呢?……沒有腿的人,也能行走嗎?沒有翅膀的人,也能飛翔嗎?”
狛枝望向白蘋果:“右代宮同學,你抓住的絕望,是絕望,還是希望呢?你抓住的希望是希望,還是絕望呢?如果以為是希望的瞬間……卻打破假相露出絕望的面容,右代宮同學還會選擇,抓住面前的‘希望’嗎?”
他在女性魔術師的手裡得到了一顆種子。拿魔術理論作為自我解剖的工具,企圖在肉血裡翻找幸運概念構成的機理,原本就應該笑著接受就好了,無論那位蒼崎橙子對自己究竟是好意還是惡意,這樣一路被譏笑打量著過來,原本就已經習慣了。“入此地者應拋開一切希望”,搞不好就是這麼回事吧。……可傑克的魔豆能生長到什麼地方呢?徘徊在夜晚的屍體也有想要看到太陽的時刻,即便化為齏粉,我能看到太陽嗎……?我知道的。不能,不能,不能。那就讓我化為灰燼吧。可有聲音說,去吧,去看明日的太陽吧,登上這梯階,你將重新長出血肉,成為新出生的人。那是謊言嗎?我不懼怕虛假,因為縱然沉入絕望,也會有新的希望的花從死去的白骨中生出。如果那是真的話。如果那是真的話——